外头下着大雨,他身子打湿大半,锦缎的靴子也沾上了泥污,似是步行而来的。
他取下大氅罩在脑袋上的帽兜,姜宁看了更是吃惊。
这人胡子邋遢的,像是老了十岁,哪还有重阳赏菊宴初见那日的流光溢彩。
看来,赵家这调令实在等得令人心慌。
姜宁也琢磨着,上头究竟是个什么主意,竟将这堂堂探花郎晾在这边陲小镇不闻不问,哪怕是党争,三月过去,也该有个结果了!
赵逸行也不理会姜宁的目光,只冷着脸自己朝内厅走去,似乎这儿他已来过数次一般。
张乔看了看小姐的眼神,忙撑着伞跟了上去。
可张乔一个练家子的,这几步愣是没赶上他。
许是真有晚晚的要紧事,姜宁一手提起裙角,一手撑着油纸伞,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内厅,明欢忙赶上来,用绒线帕子擦着姜宁脸上、头发上的水珠。
赵逸行接过张乔递上来的帕子,还不待擦干身上的水气就开口道。
“今日找到这一处来,确实冒昧,门外连个院子的牌匾都未挂上,想来小姐不想让人知道,这儿是有主的。”
姜宁笑道:“公子知道便好,不过赵公子堂堂男儿,亦是正人君子,想必不是盘弄是非的人,何况,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的产业,不也迟早都是公子的。”
赵逸行再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似是带着几分讥讽,看着姜宁道:“姜大小姐从未看上过在下,又何必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来?现下就你我在这儿,实在不必说这些场面话。”
据他所知,姜宁新婚那日,会不会上花轿,还不一定呢!
她早就说过,她不做攀附的藤,要做参天的树,如若不成,便是玉石俱焚。
见被点破,姜宁也不再装出那兔子一般楚楚可怜人柔弱样。
她挥袍坐下,面上又浮起姜家大小姐那掌控天下的气势来:“既然都是聪明人,也不必拐弯抹角了,你究竟知道晚晚多少事儿?”
好歹是世家公子,赵逸行也是有些气势在身上的,他靠在椅子上,朝着众人挥手:“你们且先下去吧!”
见小姐无话,明欢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再看看里头那两人,哪儿像是不日就要成婚的夫妇,那般杀气腾腾的样子,明明像是战场上厮杀完了,坐下来要谈判的两军将领。
她叮嘱张义:“咱们也别走远了,便在外头候着,等着小姐传话吧!”
几人听了,皆是乖乖站在明欢身后。
那三人自北方来,本就是一个赛一个的高,衬得那丫头更加娇小。
明欢耸了耸肩:“你们也别都站我后头呀,自个儿找个地方坐着呗,搞得我跟背了三座大山似的。”
几人里最老实的张运,听了明欢的话,忙找了几个凳子来,供几人坐着等。
唯独明欢,偏着脑袋听着里头的动静,不知是怕那公子吃了小姐,还是怕小姐脾气坏起来将那人宰了!
见人散尽了,赵逸行也放下了防备,姜宁将一杯热茶放在他右手旁。
“如你的愿,这下我的人都退下了,赵公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不知你是要从晚晚的事儿说起,还是从你怎么找到这儿这话说起?”
赵逸行捏起杯子瞧了又瞧:“姜小姐最后这句话语气可不善,不知这茶还能不能喝?”
姜宁放下茶壶,这渣男,还怕她下毒不成?
也难怪他防着,就局外人的视角来分析,赵逸行同时与三个女子纠缠不清不说,其中二人还是姐妹,别人不想方设法毒死他才是怪事儿呢!
姜宁也不辩解,只自顾自的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金银花,看他能放出什么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