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姜宁走在前头，肖道全依旧躬身走在后头，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了半刻钟。
忽然，姜宁柔声说道：“肖先生委身这小小的姜府，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管家，会不会屈才了？”
“小姐抬举在下了，像我这样的孤家寡人，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已是万幸，承蒙这家中老爷、夫人看得上在下，才允我在这儿谋生，在下感激涕零，岂能在做他想？”
这人真是厉害，短短几句话，将自己的身世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听了不得说一句周全？
这一番俯首做低的姿态，谁见了不得夸一句谦和？
可姜宁依旧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但哪里怪异，她又说不上来。
要说肖道全的长相，倒也不算太差，但也说不上好，便是那种仍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姜宁虽同他照面几次，可现在想起来，他的面容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见他不露破绽，姜宁问道：“肖管家方才在想什么呢？”
肖道全依旧没有抬头，他恭顺地答道：“小人不过是在想，如何办好老爷和小姐交代的差事。”
“还有呢?”姜宁问道。
眼前这个少女，有时天真浪漫，有时凌厉如刀，有时冷冽如雪,究竟哪一副面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见姜宁站定等着他的答案，肖道全低头答道：“还有就是小人有些好奇。”
姜宁笑了：“恐怕白水城现在人人对我都有些好奇，可我要提醒肖先生一句，有时过分的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要紧的是把自己手头的差事办好，其他的姜宁可不希望他多管多问。
走到园林路口处，姜宁停下：“我与肖管家不是同路的，便不多送你了。”
姜宁说完，只身去了北苑。
这次，她并未称呼他为肖先生，二人就像准备上台唱戏的戏子，又各自完好的戴好了面具。
肖道全这才抬起头，看着远去的背影。小姐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他们不是同路人。
一向谦和厚实的小管家，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小六子扛着东苑新制的桌案走过来，朝他招呼道：“肖管家，您愣在这儿想什么呢？”
他顿时又恢复了往日里眼带笑意的神色：“没什么，小人想着今日冬至，让厨房里多做些饺子，主子们可尽等着吃呢！”
小六子放下桌案擦汗：“我听汪姨娘正四处找您呢，说是云韦少爷回来了，有事儿等着交代。”
“我这便过去。”
肖道全同小六子作揖后，便弓着身子匆匆往西苑去了！他心想今日恐怕不仅仅是包饺子这么简单。
这院内的事儿，往后可要越来越多了。
到了北苑回廊处，明欢和希儿正等着姜宁呢。明欢抱着一件海兰色的小氅，抖开替她披上：“小姐出门得急，又穿得单薄，恐冻坏了吧！”
姜宁拢着衣衫：“不碍事儿！”
看着冷风起，她叹息道：“只可怜云笙，这么冷的天儿，又没咱们陪着，今日是节令，母亲定是抽不开身的，等见完祖母，咱们带些好吃的，去看看他。”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尽管她再不喜这位祖母，可还是得尽到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