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抱头痛哭。
他寻思着要不反了吧,可又不忍心天底下的人跟他一起骨肉相离。
这就是上天给的一个苦果,你吞也好不吞也罢,万事由不得你。
越是站得高就越是身不由己,别人的危险性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定的,高高在上的人只能自己给自己画一条危险的线。
他们接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从痛苦忧虑,再到适应麻木平静。
然后一封信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裴衍楷写信来说江沅还活着,只是状况不佳时,江东欣喜若狂,他不管元帅不可擅离剑城的明令,去了渭城。
至于她疯不疯的,人只要活着就行,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吗?
而且她还带来了一个孩子,江家的骨肉。
江东觉得老天已经很眷顾了,江沅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正常的,偶尔会比较奇怪,结果今天他做了最奇怪的事情,她指着魏言说好看。
如果好看是指人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那也算好看。
可如果稍微有点要求,都会把魏言筛下去。
江东归结一通,只能把江沅归结为人疯了。
他心酸了,话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江沅目光澄清地看着他,“爹怎么不吃羊肉了?”
“年纪大了,有点吃不动了。”江东回答。这种肉都实诚,特别占肚子,吃了几块他就停下了筷子,看着江沅气吞山河的架势吃肉,眼神十分柔和:“你从小就爱吃肉,小时候还圆圆滚滚的长大,爱美了,再不肯大肆的吃肉,我和你娘看你瘦的都心疼。”
江沅一听他追忆过往就有些心虚,虽然她已经明明白白的说自个不是他们的女儿,但他们以为自己疯了。
所以讲话什么的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她含糊道:“漂亮不如身体好重要。”
江东说:“是这个道理,很多徒有虚表的东西都是看着好看,上手就不实用了。就比如说那个魏言,我就觉得他徒有美貌配不上你。”
江沅看明白了,他是特意来找自己谈话,于是往自己嘴里又塞了一块羊排。
如果待会儿谈话不愉快,需要有人拍案而起,甩袖而去,来缓解两两对望的尴尬局面,那么她希望自己是吃撑了走的。
江东斟酌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沅说:“爹,我感觉你好像不止想说魏言。”
江东道:“是,爹想说的其实是裴衍楷。你娘什么都不懂,她是无心挑中的裴衍楷,我却是特意挑的裴衍楷。当年你及笄,先帝就派人送来了贺礼,顺便过问你的婚事。我就知道剑城是留不住你了,皇亲国戚我挑了个遍,就相中了裴衍楷。当时看中的就是这个人有能力还藏拙,将来一准能混个有地位的皇叔当当,还不用卷进夺嫡之争,他过得体面,你能过得顺风顺水,只是不曾想……”
江东看人还是很准的,裴衍楷确实很有能力,就是没想到太有能力了。不仅混了个摄政王,还意图当皇帝。江家能震慑住一个王爷,却震慑不住一个皇帝。
江沅觉得裴衍楷可以说是个心无城府的人,毕竟他的心思谁都看出来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安慰道:“人生变数太多了,遇见他就当是让我丰富一下人生阅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江东直摇头:“傻姑娘,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