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帝逃避似的连着好几天没上朝，但写有乐仪罪行的奏折还是罗列得有小山高，堆积在桌案上。
这些东西他不处理就会被摄政王拿去处理，万般无奈，他在桌前坐下，他脑袋就更疼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本一本的翻开看，里面的内容有真有假，但可以确定的是乐仪不会很干净。
墙倒众人推。
往日那些小事，大家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刺杀摄政王这种致命的问题，遮盖是不可能的。
于是过往种种都被翻了出来，大臣们争先恐后地和乐仪撇清关系，以此来讨好摄政王。连皇室宗亲都惊动了，都是向着裴衍楷的。
康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朕没有被挟持，没有被幽禁，没有被废除，没有被砍头，然而却是傀儡皇帝啊。”
他这么一感慨，让满屋子伺候的小太监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
李玉磕着头说：“陛下息怒。”
康帝摇头：“朕有什么好怒的。李玉，你亲自去请皇叔入宫。”
李玉：“是。”
不多时，裴衍楷入宫，正要行礼，就听见皇帝问话。
康帝直接了当地问：“皇叔要如何才能饶恕乐仪？”
裴衍楷行礼的动作一顿，没继续下去，微微垂眸道：“作为叔叔，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她，可作为摄政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践踏国法。刺杀朝廷命官这样的大罪，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往后必然会有无数的人来犯，到时候朝堂就成了真正的战场，白刀子进红刀自出，人人自危，还怎么为陛下效力，为国家效力。”
像这种长篇大论的调调很不适合裴衍楷来说，偏偏他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因为类似的话江沅在心里讲过，稍加改正便慷慨激昂。
康帝并不听那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他看上去就如同水，柔软又扛得住重击，矛盾的眼神在他的眼底显得难以描述：“乐仪刺杀皇叔，是认为皇叔会谋权篡位。”
裴衍楷在脑海模拟了康帝会做出的反应，对于他抛出的尖锐话题并不意外，却故作惊讶：“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皇兄信任我，才将江山社稷托付给我，陛下信任我才能让我掌管朝堂，两位陛下既然都信任，为什么公主反倒不信任我？”
他把问题抛给了陛下，把责任推给了乐仪。
康帝没说话。
裴衍楷自顾自道：“难道是因为我曾杀了她的情儿人？但我并不认为我的行事是错误的，那是先帝的命令，作为臣子我会认真执行，如果因此得罪了长公主，那么我甘愿如此。”
康帝道：“朕不觉得乐仪的想法是在污蔑你，以此报私仇。”
裴衍楷一撩衣袍往地上一跪，背挺得直直的，“陛下这么说，就是诛臣的心了。臣自问尽忠职守，忠心耿耿，却惹得陛下和公主的连番猜忌，只能反思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陛下要杀臣的理由。”
康帝叹息：“皇叔不必混淆视听，把乐仪做的事情推到朕的身上，把自己装点成受人猜忌的忠臣良将。此刻并无外人，你我叔侄一场不妨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乐仪她不懂，认为你会抢走朕的皇位。但朕很清楚，这个皇位迟早是皇叔的，所以担忧是没必要的，朕在这个位置上坐一天是一天而已。”
裴衍楷装作害怕的模样：“陛下，臣惶恐。”
康帝完全不理会他的反应，“请皇叔宽恕乐仪，朕会下旨将她禁足于公主府，终身不可出。作为代价，朕愿意把皇位让给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