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认真思考:“我也不清楚。”
人畏惧死亡是本能,即使她死过一次。可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对活着感到麻木了。
当麻木和本能对冲,总是分情况看谁占上风的。
裴衍楷转念一想,差点忘了,江沅本身就是一只鬼附体。
鬼怎么会怕尸体呢?
“魏兰藉的死,不要多嘴。”他转身悄悄地离去,就像他悄悄地前来,只有风知道他的踪影。
开门的时候有风吹的进来,尸体晃来晃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江沅就静静的躺着,全然不管房梁上拴着的女尸,也不会由此展开什么可怕的联想。
最可怕的联想莫过于女尸变成了丧尸,但那不是想象,是她的生活。
人嘛,迟早都要死的,和吃饭拉屎一样是人的必经之路,区别在于死亡只能经历一次,这么想来,死亡还是很省事的,她不会像孩子哭闹一样,反反复复,喋喋不休。
死亡就是很痛快的,咯嘣一下,人就没了。
江沅睡了一个晚上,早上蛮有精神的推门而出,宣布魏兰藉死了。
大抵没人想过魏兰藉死的那么痛快,都很震惊。
这么漂亮的姑娘,天生带着红颜祸水的头衔,就应该搅弄的风起云涌。
可现实就是她死了,自杀。
这个结论是大理寺派人调查之后下达的,匕首和白绫都是寺庙之物,感业寺住过不少废妃,她们中被赐死的不在少数,尸体下葬了,那些物件还被保留着。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他废诸多波折把太子妃弄出宫去,刚去一天人就没了,用的还是他从前赐死别的废妃的物件。
他摸着那根白玉发钗,一时间很是伤情:“人间何其广大,竟然还是无处寻觅、亦无处寄托那一份多情。”
陈茂也没想到事情最终变成了这样,他明明暗示了魏兰藉,她有机会回到皇宫,为什么人心里还这么脆弱,竟然自杀了。
他想讨好陛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只能斟酌着出主意,“陛下,要不要厚葬魏氏?”
皇帝淡淡道:“不必折腾了,就葬在感业寺后山,有空了朕再去吊唁。”
然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皇宫里凋零的花太多了,多到数都数不完,记也记不清。
也只有太子在东宫内日夜落泪不止,就连窦良娣生产他都没过问,直到产下一女,抱给他看,他看了才恍惚地说:“我与兰藉一直盼着能得一女做掌上明珠。”
他便毅然决然的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澜姬,窦良娣被恶心坏了,死活不肯叫女儿这个名字,只叫陛下赐下的安宁郡主头衔。
窦良娣虽然被恶心一把,但很快就迎来了好消息。
陛下将他册封为新的太子妃,人称窦妃,与先前的那个太子妃做出区分。
太子自然是无力抵抗的,他只能被安排,再被安排。从前护不住魏兰藉,往后也护不住自己。
皇宫是铜墙铁壁,但皇宫里的人每一个都很易碎。
所以这宫里的人,要么是瓷器,要么是铁器。瓷器光滑细腻总是破碎,铁器冰冷无情总是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