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皇子,朕还以为你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会愿意成为皇家媳。”
不是周稷自以为,而是事实也确实如此。
扶姣出身荣国公府,与她家室相当的世家贵女十有八九都想成为皇子妃,端看方才宴席时那些贵女为了想引起屏风后两位皇子的注意使尽浑身解数便可知。
扶姣自然不会对皇帝说她的梦,她扯了扯裙角:“不想就是不想。”
周稷挑眉:“方才还说怕朕,现在就这样敷衍?”
“臣女怕说出来会惹陛下笑话。”
“不会,”周稷毫不犹豫:“朕一言九鼎,不会笑你。”
他都这样说了,扶姣只能讲。
“是臣女不愿意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男子,何况,二皇子也并不对臣女另眼相待。”
她低着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周稷却能从她轻柔的嗓音之中听到她对这件事的期待。
“若是嫁人,自然要嫁给两情相悦的男子,他待我珍重,我待他亦是全心全意,这般相互扶持,互许心意,才能长长久久,圆圆满满的。”
“何为全心全意。”
“就是……所有人里,他待我最好,我亦是如此。”
扶姣脸颊微红,似乎因为说起这种事而羞涩,她抬眼看了看皇帝:“臣女当陛下是长辈,所以才这样说,陛下不要怪臣女随说嫁娶。”
长辈两个字一出,周稷脸色微沉,没忍住按了按额角。
扶姣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她几次故意试探,几乎已经探明了周稷对他的心意。
但她仿佛完全不知道周稷会突然难受,略有些焦急的探身过去:“陛下怎么了?”
周稷:“无妨,头疼罢了。”
他突然站起身,扶姣无措:“陛下不等定国公来了吗?”
周稷似乎对这里的路很熟,往一处走过去,他没让扶姣走,扶姣自然也要跟上,就这么走了一会儿,穿过一处回廊到了一个偏僻院落。
这个院子连个丫环都没有,只有周稷和扶姣两人,周稷推开门,扶姣看到这里陈设也很简陋,只有一方小榻,一方茶桌,还有侧面摆了香炉和一架古琴。
香炉中还冒着烟气,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儿,叫人闻了便觉心神安定。
周稷自顾自在小榻上躺下,他问扶姣:“方才在席上弹琴了?”
扶姣便知晓他早就来了,只是无人发现。
“是,臣女技艺不精,叫陛下见笑了。”
周稷摆了摆手:“是琴不好。”
扶姣自己都没想到这样的推脱借口。
分明是她自己不好好弹。
“给旁人都弹了,现在就给朕也弹一次吧,随你弹什么。”
他说的随意,但这是圣旨。
扶姣坐到那古琴之后,这是一架极好的琴,乌木为身鹿筋做弦,琴身之上雕刻九条凤尾,琴头隐隐有凤首之形,扶姣将手指放在琴弦上,随意一勾,沉而清越的音色便叫她眉头舒展。
悠扬而柔和的琴音在这小小的院落响起,缠绵舒展,并不是多难的音调,可周稷平素见过的琴师都是大家,他一听便知,扶姣的琴艺绝非她所说不精。
妙手易得,真情难求,扶姣的琴声里最叫人难以自拔的恰恰就是那份情。
周稷本来只是想听她给自己弹一次琴,却在这样安抚的琴声之中真的有了睡意。
沉香袅袅,一梦黄粱。
梦中扶姣的指尖依然灵巧,周稷额角沁出汗珠,正要俯身相就,耳边却传来嘈杂之声。
令他心安又情动的琴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山呼之声。
是定国公带着一干人等前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