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捧起沉重的木盒送至颜输棠面前的宴几上,众人纷纷看向她这边的席位。
颜输棠闻到盒子内外散发出浓郁扑鼻的香气,复杂而刺鼻。
林四走向颜输棠,对公冶昀拱手道:“此盒是呈给诸位王爷,世子夫人一介女子不便代劳。”
他仍记挂昔日在苗王寨颜输棠的治病之恩。
公冶昀目光幽幽盯着颜输棠,命令道:“打开。”
她往林四手边接过钥匙旋开横开锁,推起盒盖一层层揭掉红布,被斩断的人头映入眼帘,显然是主人是名中年男子。
头颅的脖颈以下血迹干透,乱蓬蓬的枯燥乌发丝混着凝固的血块儿黏在肤色苍黄的额间,不瞑目的眼睛里瞳孔散大无光,双唇墨紫色,死寂的脸仿佛染了层阴冷的霜华。
公冶庆瞥了眼镇定如风的颜输棠,回首面对公冶枫说道:“你的人。”
公冶枫瞠目结舌地走到颜输棠面前,低头看顾盒内的头颅,辨认出是自己麾下的将军残首。
林四得到公冶昀的授意,双手抬着装放人头的木盒围绕于殿内十数位锦衣王爷面前,特意压低让他们看清楚。
那一众阅尽凄厉可怖情景的男子们有满目震悚者,有闭眼规避者,有泰然直视者。无不明白龙威宝座上那位是在警示什么。
林四最后将盒子放置在公冶枫面前,说道:“陈王爷的部下擅自调兵企图围城内外,有谋逆大不敬之意。微臣已按律法就地处决,敢问王爷有何说辞?”
“陛下想要臣何种说法?”公冶枫质问。
“古有以死明志者,陈王敢当众表忠心么?”谭开霁又附在公冶枫耳边轻言一句。
公冶枫双目瞪圆,他说——王爷的妻儿已被挟持,今日藩王们都无法活着走出这太极宫殿。
谭开霁从宽袖间取出一柄精致锋利的宝剑摆在公冶枫面前,他认出此乃当初亲手赠给学武的嫡子之物。
公冶枫看着高位上身着璀璨的明黄龙袍的公冶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一改当年唯唯诺诺阿谀或是避着自己的官妓之子微贱嘴脸,城府更深、手段更狠辣却依稀无法令自己另眼相待。
公冶枫咄咄逼问:“陛下何时绑了我的家眷?”
“你有谋反举动之时。”公冶昀绝美的脸显露出狠色,傲然立于藩王之首有睥睨天下的尊严,拢了拢平滑垂顺的绸缎宽袖,“若以儆效尤,你能保全你家眷中的一人性命。”绝不会是流淌公冶家血脉的男子。
公冶枫目含怒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公冶庆,“你前几日中的毒是何人所下?”知道是主位之人,可想让他当面说出,自己易挑起众人支持。
诸王之中权势最盛者是自己这位骄横跋扈的六弟,即是胜算不如他,自己决不会退出皇权之争。
虎视眈眈高位的众人放任公冶昀弑先太子继位,推他一人料理决疣溃痈的腐败朝政,与那帮贪墨成风的乱臣转圜,目的皆是为了今日。
“我不知。”公冶庆道。
“你岂会不知?”公冶枫追问。
公冶庆沉默,似是在思考某件事。他曾阻止过公冶枫贸然调重兵惹眼,而今公冶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已是他的敌人,没必要继续为伍。
不久后,御前侍卫萧佐握剑挟持年约十岁的锦袍男童进殿来。
锦袍男童盯着公冶枫,略带哭腔地喊道:“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