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输棠牵黑藏獒犬走到公冶庆床前,俯视他丰姿奇秀的脸,暗觉此人有一种桀骜的气质。她平和地说道:“您服五石散神志不清,提剑砍人。我不得已打伤您。”
公冶庆深邃的眼睛对接上她的翦水秋瞳,“你姓甚名谁?”
“泠泠。”颜输棠随口搪塞,“王爷已无大碍,请放我们回去。”
公冶庆看清楚她怀里的犬,怒容满面,“扶我起来。”
邹昂竖起的翠色狮子花纹织锦琥珀枕,扶公冶庆半躺身子,毕恭毕敬道:“是她替王爷治的伤。”
公冶庆耐着蚀骨般的疼痛,倾身看腿上缠好细布的伤处,挑眉似是在思考某件事,“砍了此女的手,连同她的恶犬一并宰了!”
“按照北燕律例,先追究动手伤人者的罪责。我们正当防卫,王爷无权杀我们。”颜输棠面露临危不惧的神色。
公冶庆“哼”了一声,生不出对她半分喜欢的感情,“将她关进地牢。恶犬咬伤我,今晚食狗肉。”
一道如洪钟的男声传来,“请问是烤狗肉,亦或是黄焖?”
颜输棠循声望去,穿蝙蝠刺绣水云缎直裾的少年踱步而来。
少年身量七尺,体态偏瘦。面容生得阴柔,卧蚕眉下一双透露着精光的丹凤眼,看谁都觉不自然。他的容貌有两成公冶昀的影子。与之相较却只算得上羊脂玉与璞玉的区别。
邹昂朝少年躬身行礼道:“谭公子!”
少年名唤谭开霁,公冶昀生母的兄长之子。任职御前带刀侍卫,官位四品。
谭开霁打量着颜输棠,赞赏道:“王爷招的新侍妾容貌绝色,果然难得一遇。”
“这个名叫泠泠的女子并非王爷的妾室。”邹昂解释道。见公冶庆一脸不悦,招来两名婢女,“把她关到柴房里。”
邹昂虽与颜输棠搭过几句话,有些许好感,奈何只能鉴貌辨色行事。
颜输棠见邹昂来抢地虎,灵机一动地说:“它中了致昏迷的毒药,你们吃了它的肉会跟着中毒。”
邹昂的双手停顿在半空中,犹疑片刻缓缓收回,“我们王爷岂不是也中毒了。”
“我喂王爷吃过解药。我会规矩待在柴房,请几位别杀我。”颜输棠佯装乖巧。
公冶庆瞧着她那般低眉顺眼的模样,厌恶道:“滚。”
他最恨贪生怕死,百般谄媚的女子。她无一例外占齐全了。
两名婢女未加束缚,带着颜输棠出屋去。
走在白石板廊庑上,颜输棠左手抱紧沉甸甸的地虎,隐藏在袖间的手抓住一把药粉。趁无下人经过,立时朝婢女们的面部撒去。
婢女们见尘埃扑面而来,闻到苦苦的药味。一阵眩晕感随之而来,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颜输棠已然快步往前跑,离婢女们五尺之外回望不省人事的她们,不停歇继续跑。
她顺着来时记忆中的地貌走,避过一些人耳目,偶见三两名侍卫,皆以药粉迷晕。
王府大门处。
凑巧碰到府兵们换值,守卫松懈。
颜输棠挪步走上台阶,府兵们拔剑指向莽撞出门的她,“令牌!”
“王爷让我走的。我一介平民百姓以后不会再来王府,岂会有令牌?”颜输棠淡定道。
左边大腹便便的府兵把银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说道:“按规矩行事。”
“庆安王爷来了,你们去向他要。”颜输棠指着树丛交错的汉白玉栏杆十字桥上。
府兵们的目光被吸引走,颜输棠趁势将剩余的半掌药粉撒出去。
她抱着地虎冲出王府,堪堪发现一队兵马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