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输棠未感意外,只觉东方怜贼心不死,心肠狠毒。
魏盼儿吩咐寒梅和宫女们去小厨房准备晚膳。她心里焦急,为等颜输棠醒,也无心用膳。如今竟有几分饿了。
颜输棠下足穿金缕鞋,见铜镜中映出颈侧的小伤痕。
“给你涂了药,不会留疤的。”魏盼儿忍不住道:“卫世子非看重皮囊之人,是不会在意的。”
“留疤也不影响。”颜输棠道。
她的指尖覆在锁骨下的水润凤佩上。明明不那么牵挂,却习惯去接触他留下的物。
颜输棠二人用过晚膳,魏盼儿小坐片刻便乏累犯困,回了隔壁厢房安寝。
颜输棠刚醒不久,意识清明,毫无睡意。
她掌灯绕着院外的果园散步,清凉的风穿透而来,砭骨的冷。
前方浮动着明黄色的灯笼光,堪堪现出一人高挑秀雅的身形。
颜输棠朝附近的石榴树旁走去,冲高明唤道:“高大哥!”
“你醒了。”高明借烛光端详她的脸,关切地说:“你可觉得有何不适?”
“我无碍,谢谢你带我回来。”颜输棠道。
她其实不大自在,听说是高明抱着她回来的。
高明与她往前走去,二人气氛颇为微妙。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缠满藤蔓的木架下,各自坐在一张石长凳上。
颜输棠见高明孑然一身许久,不由好奇,“听说你祖籍蒲州,令尊、令堂年底时才会赴京来看你么?”
高明平静地说道:“高堂数年前因病相继逝世,多年来家中惟有我一人。”
趁着夜色,初次将心里满腹话倾诉给第二人听,“原嫌家中寂寥,出去游历过几年,便是那时在北燕结识到临巍。我本无意为官,是受他的影响才走此正道。”
临巍究竟影响了多少人?颜输棠想。
“高大哥孤单习惯了。”前世那三年,她也是。
高明儒雅一笑,笑容似清风,“棠儿倒是理解我的心。”
颜输棠温声道:“蒲州有不少特产,杏花酒是其中一绝。我家有珍藏的陈年酒酿,虽不及蒲州的酒味醇正,却也能以慰思乡情绪。回去后我让人送来给你。”
“好啊!”
他那双状若桃花的极美双眼里闪过悦色,开始娓娓而谈旧年往事。那些事本已随双亲离世而尘封,多年不对旁人提起。
却因颜输棠的善解人意,他几番释怀。
少年时的他狂妄过,喜外头自由风光,静不下心滞留原地。双亲在世时,甚少陪伴,而今生悔,却无可奈何。
这是与孤独为伴,以前前路时渺茫最多的感触。
高明诉说诸多,也想了解她,“你与赵尚书因何认识的?”
颜输棠如实告知。
他也只喟叹一句,自然不是为那段感情,而是可惜如此好的女子遇到那等人。
“夜深了,高大哥回去休息吧。”
“明儿见。”
二人掌灯往各自厢房回去。
途中,她不知,他回眸一再看顾她愈渐离去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