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榭楼台之上,琴鼓琵琶合奏乐声起,如花瓣团团包围的舞姬们,挥出的水袖游龙般蜿蜒于半空,顷刻间漫天桃花花瓣纷纷扬扬飘落。
一抹惊鸿红影凤髻蟠空,罗绮飘香,霞红绮袖如流雪回风。红衣美人倾身一招翻身探海引得众人注目,她旋身随着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乐音再舞。舞姿曼妙,刚柔并济,优美的身段带动衣袂飘飘。
众人观美人舞,满目惊艳。
一曲终,舞尽。魏皇问道:“舞榭上的可是甘氏?”
不等曹公公答,顾贤妃笑靥如花说道:“回禀陛下,正是甘才人。妾让人传召她来。”
须臾红衣美人步款款来,上前行礼,“阿棠参见陛下!祝圣体康泰。”
“平身。”魏皇道。
颜输棠抬眸望向甘才人,她额间贴桃花花钿,红妆丽质的脸有些眼熟。
魏皇的孙皇后、顾贤妃两位妻妾,颜输棠有过几面之缘,这位甘才人却从未听闻过,觉得奇怪,暗忖:也是海棠的棠?倒是巧合。
甘才人视线落在颜输棠身上,看清楚那张脸型与她相似的脸,双眼蓦地发红,竭力遏制住内心的气愤。叠了叠红霞色的袖子,嫣然笑道:“妾还有一份礼物,想到陛下耳边悄悄送给陛下。”
“哦,什么礼物?”魏皇面上无好奇之态,睥睨那烈焰似的美人。
甘才人附在魏皇耳畔吴侬细语。他脸色沉下去,眉头紧皱,如墨的双眸凝视着颜输棠。
曹公公见魏皇面露不悦,便懂接下来该如何做,他给了身侧内侍一个眼神。
内侍躬身移至甘才人身边低语一句,做出邀请手势。
甘才人便慌张的首下尻高跪在魏皇面前,哀求道:“妾知错,求陛下饶命。”
魏皇置若罔闻,举起金樽饮酒,目中无谁。
曹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甘才人面色似愁云惨雾,毫无先前张扬骄纵,脚步沉重地跟着内侍离去。
任凭颜输棠如何想,都不会知道甘才人只因一句“清殊哥哥”而获延迟死罪。
几尺外的席位。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孙皇后失手碰倒银杯,如月光的酒液洒在桌案波光潋滟。
顾贤妃对孙皇后轻声道:“娘娘,她是活该的!”
孙皇后便知道掌控这一切的,是眼前的女人,将她带去人烟稀少之地,问道:“官家缘何如此?”
甘才人舞姬出身,是顾贤妃一手教出来,送至官家面前的。
因着与颜输棠三分像的容貌,名字里镶有她的“棠”,近一月格外得宠。
自此颜输棠回来,甘才人逐渐失了圣心。
顾贤妃纤纤素手摸着妩媚的脸,眼光透露着阴险,唇角上扬道:“娘娘,她说了惟有郡主一人,才有资格说的话。”
孙皇后道:“是你挑唆的?”
顾贤妃未否认,直言道:“郡主失踪期间,甘才人仗着那张与郡主相似的脸恃宠若娇,目无尊卑,屡屡僭越到你我头上。如此不受控制,嚣张狂妄的人,不必再留。”
“何况妾只是推波助澜,若官家无心杀甘才人,在今日极喜庆的寿宴上,那便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因眼下郡主回来,官家身边不需那件残次的赝品。”赝品是指甘才人。
“你我长伴君侧,心知肚明官家对郡主的情意。官家曾有意立郡主为平妻,娘娘该深谋远虑。郡主家世显赫,早就盖过了咱们母家的势力。您膝下是有太子,可难保郡主将来不会为官家诞下更多皇子。”
端庄淑雅的孙皇后闻言,神情威厉,“官家属意谁,谁都无资格去管。可你这般做派与市井小人有何异同?”
顾贤妃诧异,鉴貌辨色跪倒在地,“妾知错,娘娘若不解气,就将妾推去官家面前负荆请罪。”
“罢了。”孙皇后沉吟。
官家都不想留的人,她何必做菩萨留那后顾之忧,惹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