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见宋锦行只是临时决定。
大概是这两天碰见的程氏夫妇,还有一切她所调查的结果落定,一时冲动她应该做些什么。
她也许还想知道,宋锦行对自己的父母有没有什么渴望。
可现在看来,她应该也只是尚仅有的那一丝人性,或者来说,应该也是抵触?
日记本上曾经记载过几句。
宋锦行落笔抱怨过父母的抛弃,让她流落街头最后又寄人篱下。
戴星礼无知无味的喝了一口果饮,这东西还有些冰。
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身边的靳斯言一直耐心等待她的后续。
显然靳斯言知晓,能让她开口说一说这些事,并不容易。
她其实可能也一直想要寻找过一个倾诉对象,可大概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让她非常抵触。
他思绪有些飘远时,身边传来小姑娘略带纠结的口吻,轻声说:“可能这大概是个问答叙述题吧。”
靳斯言偏头,有些没听太明白,嗓音沉沉的‘嗯?’了声。
戴星礼指尖弹了下果饮的吸管,尽量让自己做到轻描淡写的开口:“大概就是,一个很小之时就父母双亡,长大后犯下许多错误的人,被关了起来。但其他人却意外发现了这个人的父母并没有离世,多年来还在坚持不懈的去寻找这个孩子。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靳斯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后,不答反问的向戴星礼抛出了一个问题:“这个所谓的‘其他人’和‘被关起’的,之间有什么关系?”
戴星礼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其他人’借用手段和别人的手,送进去的。”
靳斯言闻言,视线一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戴星礼,又很快移开。
他开口:“我的看待是顺其自然。既然人已经在里面了,其他的就不必再多管。不插手做好自己分内事足够。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存在因果循环与恒定效率。打破其一,其他的都会变化。”
戴星礼咬了下吸管,沉默的又喝了口果饮。
冰冰凉凉的果饮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最后凉意散去,只余口腔那些淡淡甜腻。
她忽然一笑,说:“对,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的确想要插手。
可现在想想,如果真的贸然插手了,可能事情会远比顺其自然来的更糟糕。
因为前世的这一幕并没有出现,今生她的重来蝴蝶效应般改变了许多身边细微的事。
她不知道宋锦行之后的结局是如何,索性就这样,现在开始走一步看一步。
话音落下,戴星礼坐直了身子又说:“送我回学校吧,再不回去我们主任都要炸了。”
靳斯言眉尖微挑,喉结滚动沉笑一声点了下头。
但当车子停在南大校门口时,靳斯言却又偏头看向身边已经打开安全带即将下车的戴星礼,像是忽然回想起那段叙述的问答题,又像是在意有所指的问其他:“那你觉得,恨吗?应该原谅吗?”
语调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起伏,邪佞磁哑的嗓音一如往常。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那大概就是还携眷着点点的懒散吧。
可戴星礼就是在这样的语调落下后,落在车把手上的纤细指尖,忽然顿住。
少许片刻后,她指尖松开,微侧眸看向靳斯言说:“恨,永远不会原谅。但也会适可而止。”
怎能不恨?
前世的种种痛彻心扉,让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说出原谅?
可她后来也知晓适可而止。
因为这一世一切的不同,和新的开始。
——沼泽很深,被人拉了一把才会发现,原来并不想彻底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