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里,太后正斜倚在榻上,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捏着一粒黑子,秀眉微微耸了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个棋盘,上面黑白两色棋子纵横交错。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她进来吧!”太后眉毛微微一挑,面不改色,依旧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盘棋子道。
苏凝雪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宫女,掀开帘子便走了进来,“母后真是雅兴,是在下棋么?”
“是啊,皇后来的正是时候,来,替哀家瞧瞧这棋。”太后转过脸来看着苏凝雪微微一笑,见苏凝雪没有行礼,也不恼,温和的像是平常人家的长辈。
“那臣妾可得好好替母后瞧瞧了?”苏凝雪跟着一笑,提起裙摆走到太后对面坐下,目光缓缓的落到面前的棋盘上。
棋面上,黑白两子正相互绞杀在一起,但很显然,黑子占进先机,仅用几子便牵制了大片的白子。
“皇后可瞧出一些什么了?”太后温和的看着苏凝雪道。
“恕臣妾愚笨,臣妾觉得,这白子或许还有机会与这黑子一较高下。”苏凝雪抬眸看着太后温和的目光,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但眸光却闪过一丝精光。
太后凤眸微微一咪,秀眉也跟着一挑,她调整了一个姿势,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凝雪道,“哦?皇后不妨说说看?”
苏凝雪眼睛突然一亮,然后缓缓的垂了下去,“那就请母后恕臣妾无礼了……”她话刚落音,右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后手中握的那粒黑子夺了下来。
太后神色一变,眸光就那么一闪,但只一瞬间,她的脸上又恢复到那副温和慈祥的面容,“皇后这是做什么?”
“只要能握住太后手中这最重要的一粒棋子,那么,就有可能会反败于胜也说不定,母后,你说是吗?”苏凝雪捏着手中那粒黑子,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却目光灼灼全不似全日的清冷,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之势。
太后嘴角**了一下,对于苏凝雪的这番举动颇有些意外,可是,却又在心里有几分佩服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敢这么闯入慈安殿来跟她挑衅,不过……太后的目光缓缓落到苏凝雪手中捏的那粒棋子上,她不得不承认,苏凝雪手中的那粒棋子确实是她手中最重要的一粒。
“看来,皇后对棋艺确实颇有研究啊!”太后微笑的看着苏凝雪,好似不为她的话所动。
“这也是母后您的功劳啊!”苏凝雪语带双关道。
若不是她逼自己逼得太甚,自己又怎么会来楚清扬去威胁她了?
“皇后就这么自信,你能握紧你手上的这颗棋子……又或者,你手上的这颗棋子能为你所用了?”太后凤眸微微咪了起来,似笑非笑的对苏凝雪道。
“母后您不妨试试啊!”苏凝雪站起身来,挑衅的看着太后笑道。
她虽然没有万分把握能牢牢的抓住楚清扬的心,但是,至少眼下看来,楚清扬对她并非全然不爱,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忤逆满堂文武的意愿!只要楚清扬的心现在还在她的身上,那么,她就等于有了筹码,牵制太后的筹码,她就不信太后会全然不顾楚清扬的感受!
太后嘴角的笑意终于渐渐的从嘴角隐去,看来,苏凝雪是打定主意和她一斗到底……哼!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从秀女到嫔到贵妃再到皇后太后,这一路走来,她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没有见过,那么多人都被她踩在脚底下,头破血流,惟有她站在了一个女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的地位,她怎么会怕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只是……她看着苏凝雪紧握手中的那粒棋子,她的扬儿……
“奴婢见过皇上……”
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楚清扬几步便跨了进来,他的剑眉紧锁着,见苏凝雪与太后坐在榻上,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他接到的消息有误吗?
“母后,凝雪,你们……”
“皇上没有瞧见吗?哀家在和皇后下棋了。”太后微微一笑,温和的看着楚清扬道。
楚清扬狐疑的将目光转向苏凝雪,小季子明明说,皇后娘娘怒气冲冲的跑去慈安殿找太后兴师问罪,怎么凝雪竟会在这里和母后下棋?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苏凝雪起身行了个礼,笑着迎上了楚清扬,将手轻轻握在楚清扬的手腕上,“皇上,您怎么来了,刚刚臣妾还在和母后说起皇上了?”
“是吗?”自从苏凝雪大病初愈后,他难得看到她这般浅笑依然的模样,又见她握着自己的手腕,心中自然是一番欢喜,他原以为因为听雨那事,苏凝雪就算不生他的气也绝不会对自己这般的和颜悦色,于是,忙转过手将苏凝雪的手包裹在掌中,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当然是了,母后怨皇上太宠臣妾了,都很少来慈安殿向她老人家请安,所以,臣妾只好替皇上在这里陪陪母后了,母后,您说了?”苏凝雪挽着楚清扬的手嫣然一笑,然后回过头去,秀眉微微的挑了挑。
“好了,哀家下了这么一会棋有些累了,皇上既然来寻皇后了,那皇后就随皇上回去吧!”太后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道。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楚清扬心里还记恨着太后命琼月在他茶中下春、药的是,见太后这么说,也不问一句,扭头便走了。
“那臣妾也告退了。”苏凝雪也就势收回手,盈盈的朝太后一福身,然后跟在楚清扬身后走了出去。
就在两人走后,太后微咪的凤眸突地一下睁开来,幽幽的眸子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意。
慈安殿外,淡金色的阳光铺泄而上,在青石小路上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