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幸福就在伸手即可触摸的距离,直到这一刻,安冉汐方才觉醒,这不过是海市辰楼的幻象罢了。目光不敢看向沈尚波不含丝毫感情的视线,亦不敢猜想沈离偌是怎样的表情。只是一句话,一个事实,想要承认,却发现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行。
安冉汐低着头,没有说话。沈离偌温暖的大掌紧紧地将她的柔荑握紧,目光坚定地望向自己的父亲:“爸,无论冉汐是否能够生育,这一辈子,我只爱她一人。”
安冉汐惊愕地抬起头,沈离偌眼里的真挚情感是那样清晰可见。安冉汐的心,一阵暖流滑过。他对她的爱,真的如此深吗?沈离偌感受到安冉汐的目光,转过头,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我说过,有我在。”
安冉汐柔柔一笑,算是对他作出回应。沈尚波重重地咳了一声,将两人的思绪重新拉回。沈尚波目光严肃地盯着安冉汐,平静地说道:“冉汐,如果你是真心为离偌好,就该为他着想。难道,你希望他这辈子没有子女吗?你忍心吗?”
不忍心,安冉汐在心中回答道。因为不忍,迟迟不肯接受他的爱情。如若不是沈离偌的爱深深让她感动,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或许,他们真的能够在一起。“伯父,我......”安冉汐抬起头,满是困扰。
沈母轻叹一声,略带恳求地说道:“冉汐,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而且,我也很喜欢你。只是,你若真不能生育,这......离偌是我们沈家的独子,我不能让我们家绝后。也希望你体谅下我们做母亲的心情。”原本想要赞成的沈母,因为那个不争的事实而改变她的立场。对她而言,香火的延续十分重要。
沈离偌生气地看向自己的父母,言语间满是不满的情绪:“爸,妈,如果你们真想要抱孙子,那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我不想因为那个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成为我与冉汐间的阻碍。今生,我非冉汐不娶。”
“你!”沈尚波愤怒地指着沈离偌,情绪十分激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肖之子。”
沈离偌拉着安冉汐的手,自沙发上站起。转过头,不再看向自己的父母,说道:“爸,妈,你们不要为难我。时候不早了,我送冉汐回去了。”
说完,不等安冉汐向他的父母道别,便直接拉着她出了沈家别墅。站在沈离偌的车前,看了眼屋内依旧亮着的灯光,安冉汐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曾经想过沈离偌的父母会不同意,可当事实再次呈现,她的心还是会痛。原来,她这样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真的无法得到爱情,得到认可。
坐在车内,安冉汐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倾听着舒缓的音乐,好让纷乱的心情得以平复。也许今晚,她真的不该来这,不该带给沈离偌家人那些困扰。安冉汐在心中暗暗自责着。
将安冉汐送回她的家,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沈离偌舍不得放开安冉汐的手,他怕放开了,就意味着失去。瞧见安冉汐平静的神色,沈离偌喟叹一声,伸手将安冉汐揽入怀中:“冉汐,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
安冉汐没有说话,亦没有给予回抱。她的心很乱,也无法给沈离偌相应的承诺。“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主动自沈离偌的怀中抽离,安冉汐背对着他,淡淡地说道。
“冉汐......”沈离偌伸手想要拉住安冉汐,而她则是快速地进了屋。久久地驻足在安冉汐的家门口,没有按门铃,没有离开。他知道安冉汐的心扉还未彻底打开,而世俗的偏见永远都会存在。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努力让家人认可安冉汐,否则三天一到,他真的将彻底失去安冉汐了。思及此,沈离偌这才转过身,走入电梯。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冉汐没有开灯,只是走到阳台上,任由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那盆琉璃苣依旧永远地面对着夜风的肆虐,而不露出任何的低姿态。它,还真是勇气可嘉。可自己呢?安冉汐不由地自嘲着,即使有勇气又如何,她还是无法接受世俗人那些异样的眼光。终生无法受孕?这样的她,已经不是完整的女人,又怎么能天真地以为大家都能像沈离偌那样完全不介意呢。
想起沈离偌的目光,温柔如水,可若细究,却也能找到一丝的痛苦。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其他男人的残害而无法生育。之所以变现得如此不介意,应该是他那浓浓的爱,将那些痛苦压下吧。安冉汐不由地讨厌这样的自己,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沈离偌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也许,这三天,是她这辈子仅有的三天吧。三天过后,她与沈离偌再也不会走到一块了。暗自做好决定,安冉汐这才重新走入房间。明月依旧,物是人非。
这是三天中的第二天了,安冉汐依旧在家,坐在阳台上,空洞地注视着楼下热闹的街道。整整一个上午,她都那样坐着,没有灵感,不知道该如何提笔。或许,她真的该好好散散心了。
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着妇女们牵着小朋友的手过马路,安冉汐不由地羡慕。她也很喜欢小孩,很喜欢自己拥有一个小孩,可是......安冉汐收回目光,尽量不去看那些会让她心痛的画面。一边散着步,一边看着周围已经凋零的树木。
十一月,冬天的脚步临近了把。看着枝头上挂着几片枯黄树叶,心中不由感到伤感。树叶离去,树木应该会很伤心,很孤单吧。每一个人都渴望有人作伴吗,万物中的生灵又何尝不是呢?等树叶全部离去,树木只能孤单地度过寒冷的冬天了。正如自己,无法生育,便无法开花结果,自己的风烛残年,也只能独自悲哀地活着。她曾经恨过尹彦,现在她已看开。如果不是她当初答应用那样的条件交换,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究根追底,还是怨她自己,怪不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