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我便噙首凝望着那夜空,晚风习习,月色如水,半凉半清明。
陈衍生也不知是困意来袭,还是惊讶,迟迟未语,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至于其他,等稳定了再说。”
回答我的仍旧是一片沉默,片刻,在我以为陈衍生不会再回答之时,他终是沉声而道:“明妍,谢谢。”
声音低沉,又隐隐含有着别的情绪,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明,比那冷风都还要冷薄几分。
谢?
我勾唇苦涩一笑,陈衍生这些日子和我道了几声谢了?又说了几声对不起了?
我不清楚。
只是觉得,他每说一句谢谢,每一声对不起,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便会那么远上那么几分。
清冷的月色流泻而下,与那闪烁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在寂静的夜空中无声的折射出一些寒凉的光芒。
我沉痛地闭了闭眼,在这样下去,陈衍生会倦,我会累,就这样中止我与他的缘份,好好守住自己身边这些更加值得珍惜的人,漫漫人生中总有比爱情更加美好的东西,总有比陈衍生更值得我爱的人。
我勾了勾唇,声音清冷地道:“谢就算了吧,但是郦家的事,我希望你早日给我一个交代。不然以后肯定还会有别的人另生事端。这一次我们能想办法阻止,那下一次呢?”
不再言语我们之间的故事,也不再衡量我们之间的距离,完全一副有事说事冷眉横眼的态度。
陈衍生微微叹了一口气,似是很是沉重,又似是轻柔如风,一瞬间我也不清楚他这声叹息到底是何意思。
而后,又听得他那清冷地声音,“等我把洪县的后续事情处理完了,我亲自与明睿谈谈。”疲倦中带有一丝沉重的温柔。
可惜,我想眷恋,却又不敢触摸。只好沉思着他话里话外的事情。
洪县和青云峰封城死山的计划中止,陈家以陈衍生的订婚宴为饵,引蛇出洞,再又无声无息之间解决了对手,虽然表面上看去陈家什么都没有做,但实际上也是耗费了许多精力的。
人祸走了,现在需要处理的应该就是山体滑坡的天灾,这可是一个休养生息,安抚人心,排挤对手,再稳固陈家势力的绝佳机会。
这场无声的战争结束于平静之中,而在平静的湖水下是暗涌着的潮流。
陈衍生料理这事,怕是一时半会儿脱身不了的。
明睿的事情不是不急,可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并且,明睿一心认定郦家之事与陈衍生和夏梳灵脱不了关系,对他们二人也是恨意甚浓!
陈衍生和明睿谈事,多半都会谈崩。更何况,郦家的事陈衍生他解释不清。
其实我心里也很是疑惑,郦家的事,陈衍生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说他是幕后黑手,可他却对我格外宽容,甚至是在签署协议时他才知我身份。说他是遭了冤枉,可所有线索都指向与他,而且他曾经也亲口承认过此事,只是真假就无从得知了。没准儿他当时也是话赶话急的,没准儿真如我所预料他只是为夏梳灵挡枪……可是无论那种情况,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真假难辨。
今天晚上的月光格外的冷,格外的白,像是冬日里的冰霜,洁白无瑕,晶莹剔透,却又寒澈心扉。
我抬起手,握住一缕风一缕月光,抿唇而道:“没用的。有一句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哥哥的事过了八年,郦家的事也快两年了,虽然放下了,但我还是不能释怀。更何况是明睿,郦家出事时,他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而我肯定也还是一个千金,哪里会被逼无奈,沦落风尘,在寒风冷夜里迎来送往,在杯盏交错见强颜欢笑。我大可过着我那无忧无虑的日子,或许会偶尔悲春伤秋缅怀一下故人,怅然若失,但总得来说,那日子肯定是有声有色。
这些话,我憋在了心底,没有说。因为我很清楚,若我说出来,凭着我和陈衍生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关系,陈衍生唯有沉默相对,或许还会有一句沉重地“对不起”,除此之外他还能给我什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