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段惊澜最狼狈的时候了。
但他并非最惨的一个。
忌惮的久了,便会成为习惯。这使得在罪证完全落实之前,明德皇帝未敢对他施加重刑。但隔壁的林明然却不同了。
林明然只是段惊澜的一个贴身护卫。
明德皇帝平日里对白王又多少不满,多少被压过一头的委屈,都可以从林明然的身上讨回来。
于是可以看到,林明然浑身鞭伤,血淋淋地被抬了回来。被扔进牢房后,蜷缩做一团,身体又因为剧痛不可自制地发抖。
牢房中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到林明然断断续续的痛苦喘.息。
许久许久之后,林明然的牢房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白王说得对,真的疼……”
黑袍的男子听了声音,动了动脖子,才终于不像一个雕像了:“你后悔了?”
“没有……”林明然的声音微弱,他身上的白色囚服已经被血液浸红,看起来万分可怖,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只是在想……这些刑罚若是落在了殿下的身上,实在令人痛惜。”短短一句话,林明然却用了好久好久才说完。
黑袍的男子也因这句话哽咽,他舔了舔干涸皴裂的唇,双拳紧握,坚定又笃信:“我们会出去的。”
“呵……“林明然笑笑,重复,“会出去的……”
“噤声,有人来了!”段惊澜用自己仅存的气力察觉到。
果不其然,外头传来了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人迈着缓慢而悠闲的步子走了进来。
“三弟,好久不见。”
段惊澜抬起头,目光透过凌乱的发丝落在锦衣人身上。他一身明黄,华贵而庄严,显得与这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段惊澜舔舐着干涸的唇瓣,没有搭话。
明德皇帝站在牢门外,冷笑:“朕一直以为三弟是个理智又稳重的人,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杀害北瓯使臣,杀害邻国皇室。三弟,你太冲动了。”
段惊澜垂着头,闭上眼,索性连看都不看他。
这样的态度无疑让明德皇帝觉得被轻视。他很快便气急败坏:“段惊澜,这次朕也保不了你。案子很快便会判下来,你好自为之!”
明德皇帝恨恨振袖,转身欲走的时候,段惊澜终于开口:“皇兄,可否赏些吃的?”
“你总不想在我领罚之前,先成了饿死鬼吧。”或许是因为一日未曾进食,又被吊在墙上耗费了太多力气,段惊澜的嗓音异常沙哑。
明德皇帝高傲地看了看在牢房中的白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白王如此人人拿捏的样子,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对于一个胜者来说,只是些许饭菜的施舍,自然不在话下。
明德皇帝冷嗤一声,带着得意洋洋:“朕也不忍瞧你饿死,饭食自会供应,你好生珍惜吧。”
“谢过陛下。”黑袍男子的声音很低很低,显然已经虚弱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