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妃对于自家孩子有一种近乎痴狂的信任。在她的心里,段惊澜不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差,他从不畏惧,也不会怕。
但是现在,段惊澜却目光平静而哀伤地望着她,说……怕。
文太妃的脸上,满布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段惊澜缓缓开口:“自遇到她之后,就开始怕了。”
心无所恃,自可随遇而安;而一旦心有所恃,便生畏惧、知犹疑,也懂得了害怕。
若这世上有一个能够一往无前、不惧生死的人,那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过最深刻的眷恋与不舍。
段惊澜遇到了。
文太妃眼中的震惊与愤怒渐渐转回平静,她坐回到位子上,沉默良久。
我们无从得知,那时候、文太妃的脑海里究竟闪现了什么,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她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仿佛终于妥协:“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但是,你不该放弃,直到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你都不该放弃!”
文太妃离开了,徒留下段惊澜一个人,在空****的大厅里回味着那句话。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谭风院里,云危画吹了灯正要安睡,守在屏风外头的冬夏忽然开口:“王妃,殿下今天好像又是在书房睡的。”
云危画愣了愣:“他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关咱们什么事。”
冬夏道:“王妃不去问问吗?……这联姻的事,兴许殿下有苦衷的?”
云危画钻进了被窝里,望着屏风后的冬夏的身影,忽然笑道:“他能有什么苦衷。你还不懂吗?没有谁能威胁白王,如果他做出了选择,那一定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的冷淡,他的疏离,云危画看得清清楚楚。
那都是段惊澜自己做的选择。
话音刚落的时候,谭风院外的黑色身影忽然顿住了步伐,举在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到门框上。仿佛是在瞬间失去了所有了力气一般,那只手终于还是落了下去,人,也转身离开。
过了没几天,筹备着白王府婚礼的喜迎人等都挤在了府上,远处,文太妃和韩夕雾正兴致勃勃地商量着什么。
云危画见不得这“其乐融融”的场面,转身要溜,却被眼尖的文太妃叫了回去:“危画,你也过来帮忙瞧瞧!”
文太妃喊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云危画想装聋都不行。
她只好转身走过去:“太妃在瞧什么?”
“你以后就是朔月公主的姐姐了,帮她瞧瞧这式样,哪个好些?”
文太妃手里捧着册子,上面都是些龙凤呈祥花团锦簇的纹样,看起来像是要绣在婚服上的。
想当年云危画出嫁的时候……丞相府碍着白王府的面子,也为她精心挑选了嫁衣,但自始自终都没让云危画真正参与过……
云危画将画册推了推:“危画对这些也并不熟悉,朔月公主觉得喜欢才最重要。”
她见都不想见韩夕雾,更没必要帮她挑选婚服吧。
“我对天阙的习俗不了解,但姐姐是有经验的,你的眼光一定很好。”韩夕雾笑笑,又凑近道云危画耳边,“该不会……仅仅是帮我选个纹样,你心里就已经接受不了了吧?”
这女人,想挑战她!
她也凑在韩夕雾的耳边:“激将法对本王妃没用。”
云危画选择……不理,不管,不顾。任你叫嚣张狂,本王妃自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