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道歉?”段墨有些困惑。
为了很多。
为了皇后意外流掉的孩子,为了永梧宫里的糟糕气氛——这一切似乎都不是云危画造成的,可要说全无关系,仿佛也并不合适。云危画心里的愧疚来得莫名,又不知该与谁说,便只能向这位小皇子道声抱歉。
段墨带着云危画往暖阁里面走,将云危画脸上的愧疚神色都看进了眼里。他笑了笑,道:“如果是为了母后腹中的孩子,你不必道歉,真相到底如何,白王妃应当比我清楚。”
云危画微微一愣,看向那年仅十岁的孩子。
她从来没有问过宫里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也不敢去问。云危画没有想到,作为皇后的亲生儿子的段墨,居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好像很惊讶?”段墨觉得云危画吃惊的模样很是有趣,不自觉地牵起了嘴角,他道,“母后的为人、白王妃的为人,段墨心里自有考量。”
段墨这位小皇子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大约是皇室的孩子,总要比平常人家的孩子心思多些。
云危画心理吃惊,却也只是不动声色地道谢:“谢谢殿下愿意信我。”
段墨笑笑,接着道:“若是因为方才、白王叔与父皇的争执,你就更不需要道歉了。”
“这怎么说?”云危画问。
段墨道:“许多情绪,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积攒多了,总要有爆发的时候——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段墨年纪虽小,但许多事情看得十分透彻,当真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思想。
这样一个善于揣摩的人,不知道他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此时,与这样一个孩子对话,云危画更觉得自己是在同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年交流——虽然现在的云危画也只是比段墨大了六岁罢了。她深深地看了段墨一眼:“殿下仿佛与前几天,大不相同?”
前几天云危画住在偏殿的时候,段墨还是一个能够与景阳奔跑打闹,稍微调侃几句便会脸红的孩子。
段墨抬着头,看向白王妃,笑道:“以后,说不定会让白王妃看到更多不一样的我。”
云危画怔了怔,没有应答。
她总觉得……自己怎么好像被一个孩子给调戏了?
两人没有几步已经走到了暖阁,宫人们都退下之后,云危画道:“谢谢殿下愿意相信我,也谢谢殿下的安慰。”
“这没什么。”段墨咧嘴一笑,“王妃便在这里稍等一下吧,我再去瞧瞧母后。”
“好。”
“还有,”段墨离开之前,又回过头来,笑道,“有一件白王或许没有教你的事情——许多东西,你不需要如此当真。说到底,没了的那个孩子,如今也不过是父皇和母后的一个工具罢了。”
“他们尚且如此,你又何必白费自己的怜悯?”
段墨说话的时候,嘴角始终微微扬起。可他的眼,是彻彻底底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