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上一世,自己的“名声”真的是糟透了。也不能全怪他们。
云危画正欲开口化解尴尬,却听到了郑母的声音:“我听闻今儿个,项学士往王妃娘娘那里、送了好些拜帖和重礼呢?”
云危画一怔,道:“是。”
“听说是求王妃诊病……”郑母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胳膊肘推搡着郑爵爷,“我瞧着王妃娘娘靠谱得紧。”
郑爵爷眼神里还是有几番犹疑。
——他原本以为,段惊澜带过来的这个女子,是西凉国公主陈歆歌呢!他对于白王是百分百的信任的,可对于云危画此人……却不敢恭维。
如今对方忽然亮出身份,实在把郑爵爷吓得不轻。
——可云危画又真真切切地控制住了飒儿的病情,连项闻济都亲自登门拜访过……
云危画看他还是有些顾忌,苦笑了声:“无碍的,爵爷府只这一位小世子,爵爷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
说这话的时候,段惊澜眸光动了动,轻飘飘落在云危画的身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郑爵爷又思忖片刻,道:“老臣信得过殿下,自然也相信王妃娘娘。来人,把纸笔给王妃拿来!”
云危画一呆,原本准备好的推辞的话也咽了回去,嘴角牵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听这话的意思,还是沾了段惊澜的光。虽然如此,但对方愿意信任,云危画也已经很满足了。
云危画简单写完了方子,交给郑爵爷:“每七日一副,连服一月便可。”
郑爵爷一家道了谢,几个人便辞行了。
“之后可能还得麻烦你。”段惊澜忽然道。
之前陪谢祁走了那一遭,云危画也知道京城中中毒的子弟大约有七八个。所以听见这话,倒也不惊讶:“算不得麻烦,举手之劳。”
几人又走了几步,也许是因着段惊澜在,谢祁安稳了不少,连走起路来都没了往日那种晃悠悠地懒散样子。
周围安静得很,甚至有些让人不自在地沉闷,不知道是不是段惊澜不喜言辞的原因。
“郑爵爷如此看重郑飒,难道就他一个儿子吗?”段惊澜的声音忽然响起。
“也不能说就这一个儿子吧,”云危画想了想,“应该说‘就这一个孩子’才对。”
郑爵爷虽然有好几房的妾室,子嗣却不兴旺,在云危画上一世的短暂记忆里,这个郑爵爷直到老,都只有这一棵独苗儿,宝贝得很。
——所以上一世,云筱玥将郑飒鞭打致死后,郑爵爷才那么痛心,硬要云筱玥偿命。
“哦?原来王妃连爵爷府的事都知道。”段惊澜的声音轻飘飘地,让人捉摸不清里面的情绪。
云危画抬头的时候,正对上段惊澜循视的眼。
糟了!
他是在试探她!
一旁随行的谢祁也怔住了,定定看着两人,诡异的气氛让他不敢作声。
段惊澜停下.身来,半弯着腰,目光灼灼:“爵爷府久不涉朝政,你又常年待在闲月阁,云危画,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云危画咬着唇。也对,段惊澜怎么可能不知道郑爵爷只有一个孩子的事情呢?段惊澜摆明了在试探她,结果她却直接露馅了!
她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那是她上一世的记忆。
云危画稳了稳心神,反问:“那么殿下又是怎么知道臣女常年待在闲月阁的?”
话音一落,段惊澜仿佛被揪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忽地怔住了。月光下,他琥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云危画接着道:“莫非殿下一直在监视我?”
“……嘁。”段惊澜一阵沉默,仿佛心情极差,索性直接拂袖往前走了。
沉默,就是默认喽。
云危画撇撇嘴。只允许他监视别人,就不允许她知道的多一点?
云危画忽地想起那次在上清宫,段惊澜重伤时所说的话。他说希望能彼此信任,可是——彼此的秘密那么多,谈何信任。
还是互相利用更靠谱。
云危画长舒了口气,紧紧跟上段惊澜的步伐。
等出了爵爷府,云危画有些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她是很羡慕郑飒的,有爱自己的父亲,有爱自己的母亲,生了病有全家人的关怀——虽然其中也有可能掺杂着一些其他恶毒的用意。
但是,被家人当作掌上宝一般宠着、爱着,是每一个人都希望得到的吧。
她自己也想要被家人宠爱、关怀,却只能换来宁氏的算计和云百宁来之不易的一点点在意。
这么想来……南宫卿安不也是吗?
家道中落,寄居云府,想要引起众人的注意,便拼了命地讨好,也学会了在人前装乖巧,在背后给阻碍自己的人使绊子。
想到这里,云危画忽然心下觉得有几分异样。
等等,她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南宫卿安……南宫卿安……
她一心只顾着南宫卿安和项北辕的背叛,却忘了,为何这两人要至云家于死地!如果说项北辕是为了云家的财产,那么南宫卿安呢?真的只是因为痛恨上一世的自己、抢走了她的如意郎君!?
还是说,在南宫卿安的心里,对于云家也是有恨的……
“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谢祁走到了云危画身边。
云危画这才回过神来,四顾之下,才发现段惊澜已经不见人影了。
“殿下呢?”云危画问。
谢祁伸了个懒腰,径自往前走:“应该去香袖微弦了吧。”
其实他们从爵爷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正值宵禁的时候,本不该在街上晃悠的。可因着白王府人的身份,也没有谁敢拦他们。
听谢祁提起香袖微弦,云危画才忽然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南叶了。就好像自从新婚夜后,她们两人就没见过面。不知道是因为南叶愧疚于自己对云危画的欺瞒,还是别的什么。
云危画想了想,问道:“南叶呢?她最近还好吗?”
谢祁回头,一双眸子仿佛沉在夜色中的明珠。他当然也知道新婚夜里,南叶骗着云危画给白王下药的事情,谢祁犹豫了片刻,道:“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