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坐下来左右回看了一下,除了他们几个熟识的,还有正在传膳上来的悦儿带着几个小丫鬟。
“师尊且先尝尝这个,”夏凌岔开话题,点了点桌上的碧玉大碗,示意悦儿上前来给在座的每个人盛上一碗。
悦儿正要退出去,这会儿得到指示便留了下来,十分娴熟地盛汤,甚至能保证每个人碗里的分量是一样多的。
“这小丫头倒是好手艺啊!”申屠泽似是不经意地夸赞了一句,悦儿怔了一下却是手腕微微一抖,沾着汤水的大勺险些洒出来。申屠泽眯了眯眼,忽的腕子一转用公筷架住了那大汤勺,然后猛地用了一下力。外人看不出来,但震得悦儿腕子发麻,连手指都有些哆嗦。
她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汤勺后退两步跪在地上,就要叩头道:“奴婢知错!求主子开恩!奴婢再不敢走神了!”
走神?夏凌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悦儿,不置一词。
刚刚明明是申屠泽吓到了她,她却不为自己辩白,自称走神求饶……或许是她们这些当丫鬟的一向在潜意识里认为,不管出了什么事永远都是下人的错,主子是不会有错的。可雁鸣庄一年到头没个正经主子来管着,他们这头一回来,夏凌从不苛责下人,司逸轩也并没有什么坏脾气,悦儿平日里更是非常亲近澄儿,完全没有什么畏惧的表现,连看上去威风严厉的殷怀璋都没能吓到她,申屠泽不拘礼数,样貌声音都是温和端正的,还能把她吓到?
再一联想那日金头陀出现在雁鸣庄之前,悦儿被那三头鸟暗器打入水中的事,仿佛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了一条线,牵着他们沿着现在的方向查找,也就进了圈套。
这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个内奸,必是悦儿无疑!只是不知申屠泽明明这厮第一次见到悦儿,怎么就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厅堂里一时无人讲话,安静的有些可怕。
悦儿低低的抽泣声忽然响了起来:“奴婢知错,甘愿受罚!只求主子开恩,不要将奴婢赶出雁鸣庄!”
“为什么这么说?”夏凌站起身缓步走到悦儿面前站定,“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把你赶出去?”
“奴婢……”悦儿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一时有些怔住,她抬头便看见夏凌在笑。
夏凌笑的非常平静。
她明明连眉眼都舒展开来,笑意异常明显,但看在悦儿眼里,却只有平静。
像是看穿了一切谎言和虚假的面具,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地那样的胸有成竹的平静。
悦儿的身子开始发颤,她并不想发抖,因为这会暴露她的心虚。可她控制不住。
任何一个习武之人,在高手的内力压制面前都会控制不住的发颤,可夏凌并未使出内劲,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粒尘土。
“主……主子……”悦儿的牙齿也开始发颤,她感到全身仿佛是浸泡在初冬的河水里一样冰冷,开口而出的话也带着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