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秦羽眉非常不顾斯文地骂了一句,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得一室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秦羽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潜意识里她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出对镇国公主的不敬之语,连珠炮似的咄咄逼人,“这种流言你们也信?随便往墙上写几个血字就能当证据?我娘死了十五年了,恐怕棺材里连骨头都不剩几根了,你们还相信她回来复仇这种鬼话?她若是真能现世,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为什么不直接冲进皇宫……”
“放肆!”夏侯璟低喝一声,制止了秦羽眉接下来可能会说出的大逆之言。
秦羽眉被他一声冷喝震得清醒过来,看着室内那几个神情变幻莫测的刑部官员,这才一阵后怕。
她到底是在干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身份有多敏感,居然还敢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这种话?
小个子员外郎瞪了夏侯璟一眼,像是不满为什么夏侯璟不让秦羽眉继续说下去,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参秦羽眉一本“心存恚恨,咒骂皇室”的罪名了,非把她弄进诏狱脱一层皮不可。
秦羽眉深吸了口气,在夏侯璟略带诧异的目光里,居然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又不紧不慢地坐了回去。
“既然璟王殿下认为这一系列凶案与我娘的‘冤魂’有关,”她刻意把这二字咬得极其嘲讽,“那么为何又来找上我呢?我可没有上天入地取人性命的本事!”
夏侯璟纠正她,“并非‘本王’认为,只是物议如此。”
“物议?”秦羽眉轻轻笑了,“什么时候,物议也能成为诸位大人断案的依据了?百姓觉得这件事和我娘有关,而她又已经死了,所以就该拿我这个女儿来顶罪?”
她朝夏侯璟伸出并拢的双手,“若王爷也认为应当如此,那现在就绑了我去大牢吧。”
小个子员外郎心中一喜,没想到秦羽眉居然如此痛快地认罪了?
他赶紧使劲朝夏侯璟打眼色:王爷,还不快答应!答应了这个案子就结了!
夏侯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羽眉微微颤抖的双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眉头已然蹙起。
“秦羽眉,别用激将法来敷衍本王。”他语气淡淡,瞬间消弭了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本王奉旨查案,就必定会将真凶绳之以法,理清每一处线索和证据,而不是随意抓一个人来顶罪结案。”
他虽然没有转过头,可并不意味着他就错过了小个子员外郎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
这样的草包,到底是怎么在刑部里混下去的?就因为他是皇叔昔年用过的老人?
夏侯璟说完这话,墨色眼瞳平静地朝秦羽眉望去。在他深沉的眸光里,秦羽眉觉得自己心头那股无名的火气也在慢慢平复下来。
“王爷能这样想,是百姓之福。”秦羽眉露出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仿佛瞬间点亮了满室春光,明媚生辉。
“既然如此,您和各位大人又为何来我公主府上呢?”
“本王只是依律行事。”夏侯熙见她的情绪平定了不少,他英挺的眉眼也轩展开来,“据孙伯言身边的小厮所言,他生前最后一次与人起争执,便是和你在公主府外卖豆腐脑的小摊上,所以本王才会来找你问话。”
原来是常规调查。秦羽眉点点头表示理解,“那王爷有什么想问的,我必定知无不言。”
夏侯璟转头看了一眼小个子员外郎,语气又恢复了冷漠冰寒,“何大人,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何大人得意地捋了一把胡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秦羽眉,只是他本来的个子就十分矮小,站起来反倒还没有恣意闲适坐在那里的秦羽眉更有气势。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又退回了座椅上。
“秦羽眉,本官问你……”
“请叫我永安公主,或者顺义王妃。”秦羽眉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发问,“如今我连嫌犯都算不上,你一个五品员外郎,有什么资格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讳?”
这矮子不是嫉妒她前朝国宾的身份么,那秦羽眉也不介意狐假虎威一把,非要逼得他低头不可!
就算你再有本事,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也只有乖乖屈服的份……
夏侯璟看着秦羽眉像只长满刺的小刺猬一样,和刑部的官员对峙着,突然就觉得她这副样子还真是说不出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