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飞快,眨眼离京的日子,近在眼前。
初七晚上,众人吃了水饺面条。徐府祖上是南方人,初七是攒人气的日子,南方的风俗是吃面条,而北方则是喜食水饺,闲话一场,便各自回房。
徐勤围绕兄嫂说笑,在他的房间直到掌灯十分,方准备回去。可他匆忙下地,小小人立在地上,恳求道:“嫂嫂再待半个时辰吧。”
云珂也舍不得他,笑着让他坐回来:“你穿的少,快些上榻。”
徐勤还要再说什么,直接被徐岩拎到原位,惹得他惊呼一声,抱住兄长的脖子,大眼睛瞪的滴溜溜圆。
云珂为他整理衣衫,反被他拉住手,小胖手软乎乎的,攥的很紧,他瞅着云珂,眼中弥漫不舍:“嫂嫂会回来看我吗?”
“当然会呀,这么多年,你大哥哪年没有回来过?等他得空,圣上又允命,我们会回来的,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行走,到时我们在凤城等你,嫂嫂带你去逛街吃饭,游山玩水。”
云珂又说了许多,徐勤越听眸子越亮,兴趣被挑起来,不时附和两声:“大哥说过,凤城的落云涧,景色极好,到时我们去抓鱼,嫂嫂烤给我吃。”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徐岩敛去笑意,亲自去开门。
枫林苑的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显然是急事。
却原来,是徐冲和林姨娘吵起来,林姨娘的院子紧邻枫林苑,小丫鬟得了翠芝的吩咐,一路跑过来,直接禀告给云珂。
“可去玉兰苑禀过母亲了?”云珂穿好衣服,按下徐勤,安抚他好生躺着,一面急急往外走。
徐岩一把拉住她,帮她系好披风,和她一起回去。
小丫鬟跟在后头,细细答了。她先去禀告了大夫人,方过来的,这些都是翠芝嘱咐的,她一点也不敢马虎。
云珂不担心别的,就怕林姨娘动了胎气。夫妻俩刚到院里,就听见林姨娘哭哭啼啼的声音:“老爷,离城路远,可是我们娘仨不怕,当年我怀着婉婉,也是从离城回到了京师,最后婉婉不也好好的么。”
丫鬟婆子们都在院子或厢房里,正房只有徐冲和林姨娘,看到云珂和徐岩,恭敬请安,二人进的房中,只见徐冲站在屏风前,而一个屏风相隔,林姨娘坐在榻上,奋力锤着床榻,又哭又叫:“老爷便是不想理我,也要为将要出生的孩儿考虑,徐府的子嗣,哪个不是在父亲身边长大,边关又如何,京城又如何,我们只想随老爷同去。”
徐冲没听见敲门声,背对着他们冷声道:“不要胡闹,山高路远,你根本吃不消,不是儿戏是什么!你素日是个懂事的,怎么在这件事上执拗不放。”
这次回离城,徐冲只带着长女徐素媛,直接在守地嫁女,原本他也答应了手下副将,女儿也同意,婚书已立,只差成婚。至于府中的庶女徐素月,让大房找个婆家便罢了。他相信哥嫂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孩子。
看到林姨娘撒泼,可因为她怀着身孕,他亦无可奈何。
徐岩干咳一声,企图引起二叔的注意,徐冲果然听到动静转身。
云珂飞快扫了二叔一眼,为避免尴尬,她低头福了一礼,悄悄捏捏徐岩的手,便绕过屏风,去看林姨娘。
林姨娘穿着素白的绸袄,乌发披散,半靠在床榻痛哭,人也憔悴不堪。察觉来人了,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恨不能将所有的委屈全抒发出来。
徐冲看到侄子,本来赤红的眸子,闪过无奈之色。他和林姨娘生活八年,岂能没有感情,今日要不是她执意要跟自己离开,也不会发这么大火。他看了屏风后一眼,一面摇头,一面走了出去。
云珂隔着屏风,发觉徐岩对她的方向望着,不觉点点头。看到徐岩走了,她便拿帕子给林姨娘擦脸,少不得安慰一番。
半晌,林姨娘的情绪稍稍好转,眼睛红肿,伸手抚摸肚子,脸色怅然。
院子里传来呵斥声,紧接着大夫人带着一个大夫进来,亲自给林姨娘把脉,大夫神色却不好,写了安胎的方子,便退下了。
林姨娘将要临盆,府中早已备下稳婆和女大夫,大夫人听了信,担心二人争吵的太激烈,动了胎气,便将大夫叫过来。
幸而她思虑周到,看到林姨娘的气色越发不好,忙吩咐丫鬟们:“主子让出去便出去?伤了孩子,责任你们担待的起吗?还不快给你们夫人洗漱倒水。”
风水轮流转,众人从前受林姨娘欺压,现在林姨娘有孕在身,气性不减反增,整日气不顺,哪个人不是战战兢兢伺候着。今天徐冲一来,起初还好好的,两人有说有笑,后来谈着谈着便吵起来了,她们也被赶出来,谁知道大夫人倒动怒了。
也不怪大夫人生气,主子平日争吵还罢了,林姨娘底子差,第一个女儿徐婉婉是个病秧子,现在肚子里的这个一直失于调养,今晚如此动气,但愿不要动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