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云珂梳洗罢,直接去了老太君的正房。
徐岩带着男子,将外院的棺杶重新下葬,埋在徐家祖坟,徐冲亲自主持。
阖府诸人跟随,披麻戴孝,声势不算浩大,却也不小。
二夫人待人不善温和,却也没过度苛待,加之遭遇巨变,原本应该风光大葬,起初也是草草掩埋,许多人趁机大哭一场,呜呜咽咽倍加凄惨。
众人回去的时候,只剩下徐冲,独自凭吊,茕茕孑立。
云珂忽然回头,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生出凄惶悲凉的感觉。
徐素媛牵着她的手,同样用力,眼里还带着晶莹的泪滴,面色惨白。
云珂下意识扶住她,旁边的丫鬟见状,帮忙搀扶,上了马车,徐素媛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闭眼靠在马车璧上,又疲惫又可怜。
痛失亲人,还是生母,当初二人因为婚事,心存芥蒂。后来二夫人回到右相府,自杀未遂,回来后性情大变,母女也不再亲近。
最后弥留之际,徐素媛守在母亲身边,也不过短短几日。
“马上要去离城,你也不用过多悲伤,身子要紧。”云珂倒杯茶,递给她,殷殷劝慰。
徐素媛低低应了,闭了闭眼,嗓子已经沙哑,当即不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走远。
徐岩骑马缀在后面,只看了眼二叔的方向,剑眉蹙起,面无表情。
风声渐渐小了间或一两声老鸦啼叫,类似人的哭声,越发勾起人的愁肠。
徐冲倒了一杯酒,尔后坐在冰冷的地上,俊逸的脸上两道泪痕,十分醒目。
如同寻常谈天,他轻声念了声二夫人的小名,眼神已有笑意:“当年,我不是不念你的好,可是你和岳父的野心,让我负荷不起。我心知,你当我是负心人,可是要不是岳父再三往府里塞人,而你一次次毒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不是卖给人牙子,便使计弄走。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权势变得面目全非,所以,这个恶人,不妨我来做。”
徐冲哭了半日,也说了半日,起身扶好灵幡,人似乎老了好几岁,脚步微微踉跄。
徐征一直守在外面,他不放心,走到一半便回来。
果然,听到父亲说起旧日之事,心中翻江倒海。
他自然懂得,父亲的韬光养晦。外祖父野心勃勃,而母亲被家族熏染,最后恩爱夫妻逐渐疏远,父亲有家不能回,才沦落到今日的田地。
想了一番,徐征眸中一痛,跟在父亲身后,两人慢慢走向马车。
马上过年,处理完二夫人的丧事,所有人便开始准备过年。
日子总要过的,往事故人,转眼成为昨日黄花。
徐府经历过丧事,但是立即有人为徐冲说媒,他年已四十,可容貌上乘,位高权重,京城的人巴结都来不及。却都被他拒绝。
而林姨娘,因为临时叛变右相,甚至当了说客,奈何她怀有身孕,众人一时没有处置她,等着徐冲回来处理。
徐冲冷了心,念林姨娘早年被二夫人要挟,做的事情也身不由己,一报还一报罢了。只让她好好养胎,谁的房里,暂时也不去了,只在正房,一待便是一天。
云珂一日午后,担心徐征和秦暖暖的事,和徐岩商量,去春娘秀坊一趟。
徐岩不想她来回折腾,抱着她的细腰,开口:“不如,我去看看,你告诉我如何做。”
现在有时间,不趁机歇歇,年后直接去任上,她势必会劳累,凤城路远,一路上奔波,叫他怎么舍得。
云珂拍拍他的大手:“有些话,女儿家才好说呢。”
徐岩无法,只好依了,亲自叫马车。到了绣坊,他自在马车上等待。
翠喜挑开门帘,一个丰满妇人迎了出来,满脸笑容和云珂打招呼。
不是第一次来,可管事娘子并不认得云珂,依稀知道是个出手阔绰的姑娘,将人带到厢房,奉茶。
云珂说明来意,看着花样子,温柔浅笑:“娘子可能不知,我是振威府的人,看到有夫人的荷包甚为漂亮,今天特意来看看,原本担心铺子休息,没想到还开着。”
她先客套一番,妇人不着痕迹打量她,见她容貌绝美,气质出尘,穿着打扮贵气大方,年龄十五六岁,当即知道,她可能就是徐岩的夫人。可人家没主动提及,也不问,当下更加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