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云珂去老太君那问安。
二夫人一去,府里诸事清减,老太君也大病一场,精神萎靡,每日唯一能提起性质的,便是早膳了。
大夫人看到她,脸色一变,神色后悔。
云珂眼含疑惑,不动声色坐在她身边。许是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大夫人勉强挤出笑,但笑容恍惚,筷子上夹着白菜,吃了一小口,便放下,显然没有胃口。
“我今天乏了,你们先吃。”老太君也吃完了,歪在榻上,在丫鬟的服侍下,漱口。
云珂想起身,却被拉住了手。只一顿,便重新坐好,手心痒痒的,她惊觉婆婆飞快描绘的笔划,嘴角的笑容也凝住了。
下午,云珂回到房间,在屋子里绕来绕去,走的翠喜头晕。
“姑娘,歇一会儿,喝杯茶。”
守卫都在屋外监视,云珂屋中都是自己的丫鬟,可以随意些。
但是自从得知,绿柳和外界勾结,她半天下来,心慌气短,再难镇定。
绿柳知道的事情不少,而右相忽然派人增加防守,必是得到重要的消息。万一得知有人去凤城报信,中途把人截下,京城再度孤立无援。徐岩一心在凤城对抗北祈,鞭长莫及。
云珂喝口水,闷闷不语。心头越发沉重。
大夫人知道绿柳叛变,后悔不跌,整日神思不属。徐勤和母亲在一起,云兰苑每天被重兵把守,浑身不舒服。可他已经快到六岁,懂事没有抱怨。大夫人看他跟着叹气,便让他收拾东西,去云珂那睡。
将至傍晚,徐勤再难待下去,下手背负,对着守卫吩咐:“本少爷要去看嫂嫂,晚上不回来了。”
守卫为难摇头,虽然徐府受制,但贵为侯府,三朝良将,哪个帝王都想拉拢,他们正犹豫,这时领队过来,低头笑道:“小少爷,您只管去,没人敢拦着。”
一个女人和娃娃,能掀翻什么风浪。
领队嗤笑,任徐勤背负小包袱,大摇大摆地走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徐勤才六岁,云珂也不能忽视。本来还抑郁,见他来了,在大床外侧放了屏风,又搭了小窗,将主卧让给徐勤,自己睡外面。而外间翠喜留下守夜。
掌灯十分,云珂重新检视床榻,确定温度适宜,拍拍徐勤小肚子,温声道:“睡吧,有事叫我。”担心他认床,还在床头放个软枕,上面是他的小衣,有熟悉的味道。
徐勤望着秀美的嫂嫂,小手搂住她的脖子,小声耳语:“嫂嫂,大哥会回来救我们吗?”
京城受制,他不知所为何事,约略也明白,情况不容乐观。
“没事的,睡几夜,一切便好了。”
云珂握住他小手,又掖好被角,听到他声音越发轻了:“母亲昨晚,一直在哭,父亲没有劝阻,也跟着叹气。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二婶走了,祖母又病了,徐家……”
云珂捂住他的嘴,坚定安抚:“相信你大哥,还有二叔,好弟弟,早点睡吧。”
徐勤蹭蹭她手背,晶莹的眼神,像迷乱的小鹿,满满的无助。
岂止他不信,云珂也很失落,暗自叹息,熄灭了烛火。
躺在**的时候,她倒失眠了,耳朵里,是翠喜和徐勤的呼吸声,轻微的响动,在浓深的夜色里,孤寂绵长。
女人的心机,掩藏的太深了。她没想过二夫人会和右相反目成仇,多年来机关算尽,最后关头竟然死守底线。而绿柳呢,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但是却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将徐府的人,置于风口浪尖。
她唯一期望的,是徐冲的信,早日送到徐岩手中,千万不要被人截获才好。
云珂想了很久,睡着的时候,也不是很踏实,迷迷糊糊似在云端,梦境一个接着一个,不是徐岩便是沈之安,两人,一个在凤城,孤军奋战;一个守着皇帝孝武帝,东躲西藏。均是狼狈,她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面皮上传来拍打的微疼,才艰难的张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