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珂陪着老太君闲话家常,她却不知道,午膳一散,二房里的几个长辈,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暗战。
二夫人坐在房中生闷气,保养得宜的手指狠狠攥着帕子:“那起子狐媚子,竟会勾人,还没回来便琢磨笼络他的心!”
王姨娘年纪和二夫人相仿,而且她颜色渐衰,更不想惹二夫人不快,低声劝道:“她也就打扮那么两日,老爷上次不是答应您了,以后让她留下和您做伴。”
而一脸喜气的林姨娘,完全被蒙在鼓里。她甚至以为,徐冲最宠爱她,连她的女儿也疼在心尖,所以没有带她们母女去任上。
“婉婉,你父亲一回来,便装出病歪歪的样子,不然他不会心疼你的,知道吗?”
不用林姨娘交代,徐婉婉这两年也深谙争宠之道了,她坚定地点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完全不是六七岁孩童该有的目光。
深宅大院,无非是,又一对可怜的母女吧。
傍晚时分,徐岩和徐征刚到门口,两队轻骑急急停在二人眼前。当先是匹棕色宝马,徐冲勒紧缰绳,翻身而下,兄弟两个和他厮见过后,三人齐齐进了府门。
徐冲的马队一停下,便有小厮快脚飞奔报喜。不一会儿,云珂和徐素月一左一右搀扶老太君,众人难掩欣喜地迎出来,还在二门处,停在那见了礼。
徐冲依然儒雅俊美,人到中年,因为是武将,身材魁梧挺拔,灰色常服穿在身上,英武威仪依旧。
这次跟着他回来的是次子徐朗,站在徐征身边,兄弟俩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瞧着也有几分相像,二人简单寒暄着。
二夫人围在老太君身边,目光一滞望着徐冲,而后者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接过林姨娘手中的小手,一把将小女儿抱了起来,声音温柔地询问,小丫头乖觉,眼泪汪汪的和父亲诉苦:“父亲,婉婉听话,可是药汁太苦了。”
徐冲一边擦小女儿的眼泪,一边蹙眉:“身子还未好?是不是要多看几个大夫。”
说完他看看林姨娘,眼神平静无波,可是声音仍然担忧。
林姨娘暗中觑了二夫人一眼,小声开口:“看了,可是婉婉身子弱,夫君也清楚。”
二夫人眼神微不可察地眯了下,唇角的浅笑尚在,她加大笑容,袖子里的手却狠劲拽着帕子,仿佛将帕子当成林姨娘母女泄愤,从牙缝里挤出声:“屋里说话吧,老太君不可久立风中。”
徐冲似乎才看到老妻,视线落到她身上,极淡地点了下头。
二夫人紧紧地盯着她,眸子里漆黑一片,可是看到他抱着小女儿,身边跟着林姨娘,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一般,只觉得呼呼的冷风都灌入心口,从头到脚彻骨的冰冷。
徐征面目表情,仿若习惯,只是徐素媛低垂了眉眼,脸上却是失落之情。
“就是,都别站在风口上了,二爷一回来,大家都太欢喜了。这次回来估计能呆些日子,大伙亲近的日子躲着呢。”大夫人笑容温婉地打圆场,她身边的徐淳闻言看了她一眼,拉着小儿子徐勤,率先走回正厅。
徐岩不知何时来到云珂左边,眼中含笑,宽袖下的手却拉着她,跟在父母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云珂眉眼一动,下意识就要抽回手,奈何徐岩握的紧,她只好跟着他,偏他步子又大,昨晚上半夜未睡,她又忧思过重,脚步有些踉跄,气息如破风之筝,听着说不出的疲倦。
走到游廊的时候,徐岩便慢了下来,他本是看到二叔一家的景象,和父母形成鲜明对比,他一辈子不齿薄幸之人,可是二叔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下感叹才握握她的手。岂料她小手冰凉,只站了片刻的功夫,估计脚也发冷了。
他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眉峰微挑,目光深邃。
后面的脚步声渐近,云珂怔了怔才回神,咬牙低声道:“走呀,大伙都看着呢。”她还有些懵,好好的人今儿怎么也跟着发疯,徐征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徐岩被她催促,而且发觉她退开了些,手也用力往外抽,尽管万般不愿,却也悻悻地放开她的手,和她并肩继续走,咳了下才道:“大冷的天,也不批件衣服出来,你的那些小丫鬟都是这么照顾你的?”
只要她身子有什么不适,他总第一时间怪到别人的头上,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是对她的愠怒,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也不当回事。可是自从看到他,她的眼神总是无意躲闪,他心里清楚,多半因为昨晚的事恼了他了。
他也确实有些过犹不及,只是他想忍忍的,但是他是个正常男子,已经很顾及她,两人同房的次数,委实屈指可数。
云珂慢悠悠地走在他身侧,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想着之前的事,却是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