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徐勤下了学一路飞奔到枫林苑,还没进门,清脆软糯地嚷嚷嫂子,云珂推开门,一个小肉球便砸到她怀里。
徐勤圆鼓鼓的苹果脸,甚至带点五岁孩子不该有的忧愁,他皱着小眉头,抑郁地道:“嫂嫂,今儿可大好了吗?昨天我想来看你,可是……”
他想到母亲阻止他过来,心里就烦闷。一点小事而已,母亲也委实太爱拘着他了。
云珂拉着他进屋,注意到他的神色,叹口气道:“昨天你来也见不到我,或者见不着清醒的人,我快到傍晚才醒过来,也不能陪你玩了。”
徐勤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心思较重,昨天母亲拦着他,他自然知道嫂子只是高热,不会传染的,也恼了母亲。嫂嫂待他极好,他虽不常生病,可是只要心情不好,嫂嫂便去看望她,同他解闷。而嫂嫂生病,他却连来看望都不曾,而今见她好的差不多了,愁眉苦脸地坐在小榻上。
云珂见了,愣了下才细细询问,她只当小孩子被夫子责骂,那个书院的老夫子,她至今心有余悸。
谁知徐勤竟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同她抱怨:“母亲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些,我同哥嫂走动,不是好事吗?难道像二婶的儿女们,彼此不冷不淡的。”
云珂没有想到是因为此事,她顿了下,才拉着徐勤的手,清减了几分的小脸上,一双清澈水润的黑眸温柔地望着他:“母亲定是怕你白来一趟,她午间来看我的时候,我还在睡着,你有这份心,嫂嫂已很感动了。”
对于婆婆的想法,她除了轻叹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不是母女,可以相处到这般模样,她也知足了。不过徐勤还小,她只能如此开解。
徐勤听完她的话,反复问了一回,最后云珂都是这个说辞,他才如释重负,眉眼间的抑郁散开,和云珂分享这几日的见闻。
翠芝翠喜正好端着几样小菜上来,大病一场,云珂胃口大不如从前,周嬷嬷今天已经做了三顿了,有徐勤陪着,两人说说笑笑的,倒也用了七七八八。
到了傍晚,风声呼啸,夕阳被凛冽的寒风吹的摇摇晃晃的,乌云也黑压压的浮上来,眼看要变天。
徐岩从马场出来,黑风一路狂奔,他更加归心似箭。一整天,都在担忧云珂的身体。
才到城中,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飘下,夜色很快便昏暗,徐岩玄衣烈马,踏雪疾驰,飞扬的白雪一接触到他喷薄的气息,骤然化成雨水。
这里留不住雪,不一会儿雪花转变成雨滴,雨夹雪将道路湿透,黑风所过之处,青石板路积水飞溅,在夜里声音却极小。
转过中央街道旁的歌舞坊,再过两条街,便是徐府。越到城中,灯笼越晾着,一家家商铺灯火通明,高高的灯笼挂在屋檐下,挡住了风雨,热闹的街道如同白昼。
徐岩刚转过最出名的兰花坊后门,便觉家门不远,不免心头暖意融融,即使身子被雨水浇灌,也毫不在意。前方有华丽的马车驶过,他将伏低的身子微微伸直,黑风也慢下了脚步,一人一骑避让到马路另外一边,马车堪堪停在兰花坊。
他寒星般的眸子只是随意一瞥,可是兰花坊灯笼的微光下,一道彪悍凛然的身形映入眼帘,那人身着蓝衫,徐徐下马,宽肩阔背,人高马大,后面的跟着个黑衣男子,两人似有所觉,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目光乍然在空中交汇,徐岩眯了眯眼,审视之意尽显。
那两人分明是北疆人。黑衣男子他尚且不敢确定,蓝衣的中年人,在凤城,他却见过不下两次。而且,是祈国侍者来访时见到的客商。
也许他们,便是想和云珂合作的商人。
看来他们在京城,真打算继续待下去了。
徐岩只望了一眼,便策马远去。
黑风在暗夜里嘶鸣一声,雄厚的声音在喧闹的街道分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