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每日早出晚归,云珂表现也无异常,阖府便不疑有他,仍然一派和乐之相。
只是每晚夜半时分,徐岩是不踏实醒来翻来覆去的那么两三次,云珂也跟着失眠了。
她眼下青黑,这两日有越发严重的趋势,周嬷嬷见了自然以为是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徐岩又好像从没有过女人,难免失了节制。
一天午后,丫鬟们都退下了,周嬷嬷才借着给云珂送花样子的机会隐晦地提示一二。
午间房屋光线最强,已是深秋了,天气越发凉了,徐勤前天不知怎么要云珂也为他做个荷包,云珂汗颜想拒绝,可是徐勤振振有词:“大哥腰上总挂着的是什么?嫂嫂休要骗小孩子。”
她嘴角一抽,小孩子又这么精明的么,如何得知是她绣的?买的,或者出自府里丫鬟婆子的手艺,也不一定呀。
徐勤鄙夷地望着她:“嫂嫂就编派话骗我吧,那么差劲的指法一看就是你的大作。”
“你还真是抬举我。”云珂苦笑,继而乐不可支,徐岩的成衣一送回来,她便发现少了荷包,一问顺义才知道他根本极少用这些贵公子的玩意,云珂自然不能任他再继续野蛮生长了,在京城总是要打点手下吧,当即连夜赶制了一个荷包,好不好看就那么回事而已,她是半个商人要注重实用性。
如今被徐勤耳提面命,少不得牺牲午休帮小祖宗刺绣缝制,但却不能同徐岩的那般粗糙了,徐勤在学里的同窗都是爱攀比的娃儿,她如若做不好再把那个小家伙弄哭鼻子,想想都头痛不已。
周嬷嬷见她素白的小脸分外凝重,连花样子都没信的着翠芝,只好寻个话头开口:“勤少爷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的,姑娘别熬坏了眼睛,老奴看你眼皮下还黑着呢。”
云珂穿针引线后利落地缝合,卷翘的睫毛忽闪两下才似是皱了下眉,语气有些惆怅:“徐岩每日瞎折腾来着。”
她此话一出,周嬷嬷一口茶差点没贡献在荷包上面,虽然她极力憋着,可也着实被呛到。
“嬷嬷小心点,茶水又不烫,慢慢喝不急。”
周嬷嬷更觉尴尬,便擦嘴便看向云珂,她依然专注于荷包,好像刚刚的话再正常不过。可是周嬷嬷的这张老脸原本呛了水便更加红了,看着她水眸恬淡的样子,踟蹰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姑娘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了。”
即便是出阁的妇人,这么讲话也会被贻笑大方的,更会被他人所鄙夷。
云珂正勾缝边角,闻言终于抬头看过来,见周嬷嬷一脸沉重,很是讶然。是她漏听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么,不然嬷嬷不会这么忧心忡忡的。
周嬷嬷支吾了下才不自在地说:“姑娘和姑爷恩爱不假,可也不能处处依着姑爷。他是武将体力充沛,可姑娘毕竟还在长身体,便是子嗣也要明年以后再要才合适,之前咱家妇人想必在出嫁前也同姑娘说过。”
周嬷嬷说了片刻,云珂才恍悟,白皙的面皮瞬间红了,如水蜜桃般润滑光泽,便是她杏眼下的乌青也淡化不少。
“嬷嬷说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声音越说越小,周嬷嬷只当她是害羞,也简单劝了两句便退下了。
云珂长叹一声,羞涩缓缓消散,人却怔怔地望着窗户外的两棵常绿灌木出神。
要是大家知道他们还没有夫妻之实,估计都会觉得是晴天霹雳吧。
眼看徐岩再有半个月便要走了,她却和他再度恢复成刚接触时的冷漠,这种结果也非她所期盼。即使不能彼此相属,但也要温和亲善,毕竟两人要过一辈子的。
云珂兀自惆怅,沈之安也再度借酒浇愁。
程冲又被他抓来喝酒,听到李云萍的诡计时“啪叽”把人家好好的四百年杯盏摔坏了一个角,“什么东西,那么卑鄙还妄想做我的兄弟媳妇,你要是真被她那个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沈之安只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没有丝毫不悦,依旧喝酒,不过不再是豪饮,而是小酌。
青松听到动静,惊得差点闯进来,见陈冲只是骂了几句便再无其他过激动作,才把提着的心放下。陈冲一来,他家公子估计能被开解不少。想到个中缘由,他心里直泛酸。
“之安,难道你想一直在这住下去,当真不会府了?”无怪陈冲疑惑,前段日子沈之安确实回去住了一天,谁知第二天又回来了。
沈之安修眉微蹙:“父亲执意要和王尚书家联姻,我实在不想。”
“我劝你算了,云珂的立场很明显了,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她只要一日是徐家的媳妇,你便一日没机会。眼下你也努力过了,也知道她的决定,日子该过下去还要继续过的,时日一长也就淡忘了。便是忘不掉,她若不幸和离,你再那时若还有意,再娶回人家便妥了。”
陈冲为人为果敢,虽然平素吊儿郎当不像好人家的公子,但正事上还真不含糊。
这些道理沈之安自然懂得,只是一下子放下,总觉得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兄弟,听我一句,大事为重,你们沈家左右在太子的船上,伯父不过要你的态度而已,假如你执意不娶王大人的女儿,他也不会强加干涉的。毕竟日后要仰仗你的,谁让沈家就你一个独苗苗,不像我,上面还有大哥,父亲拿我没辙。”
陈冲殷殷劝导,听完他的话沈之安却是笑了:“阿冲,三年多了,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