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执念渐深;当人陷绝望;当相思难舍,本就偏执的人,便越发歇斯底里。
李云萍只命丫鬟雇了一顶小轿,从城中心穿过,快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姑娘,到了。”丫鬟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方出声提醒。
“吵什么吵,怕天下都不知道你家姑娘来这里了吗?”里面忽然传出李云萍的低喝声。
轿夫同情的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眼含惧意的小丫鬟。
他们特意找个后面的小角门做停轿子的地方,找个笨笨的小丫鬟跟了个厉害的主子,也是倒霉。
李云萍之前的丫鬟玲儿一死,其余的都不顺她的心,换来换去找个乖巧听话的,但实际却是个蠢的,李云萍的恼恨又加重了几分。
玲儿的死,她可都一点不差的算在云珂头上了。当初要不是云珂母亲再度怀孕,她又如何被嫡母所逼害死幼胎呢。
想了一番,她才平复了怒气,直接将轿门推开小封,等了很久,才听到里面仆从的声音,接着是青松吆喝小厮刷马收拾马厩。显然,沈之安一直住在此处。
她心里稍安,敲了下轿壁,这次丫鬟明白过来了,吩咐轿夫回去。
赶到家后,李云萍未做停留,直接去了嫡母二夫人的院子,看到嫡母就跪下哀声哭泣,哭的二夫人莫名其妙。
“好好的嚎什么丧,你爹也死不了。”
李云萍低垂的眸子闪过怨怼,面上却不显。
这么盼夫君不好的,天下也就二夫人一个了吧。
自从那日江府派人来问话,李云萍想了半夜,最后决定先从嫡母这里下手,眼前趁着她心情还算不错,探探口风。
二夫人向来喜怒无常对她更是动辄打骂百般折磨,李云萍自然不会傻到直截了当的问她是什么态度。她琢磨了下,反正嫡母不待见自己,可又不得不依附于她,仰仗她有朝一日觅得好郎君。自从云珂嫁给徐家,嫡母便日夜说早知徐岩为人尚可,莫不如将她嫁人了。听的她一阵后怕,她倒觉得宁可嫁给好男风的江航,也不要和徐岩朝夕相对。
说到底,沈家门第更高不可攀,可她不怕,也甘愿做小,以后再徐徐图之。只要能嫁给沈之安,即便他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委屈了她。
这倒是她一厢情愿了,在喜爱的人心中眼里,那人无不完美之处。一想到沈之安的为人,李云萍理所应当的把她过去的所作所为选择性忽略。
二夫人见她低头哭泣,也不说话,目色一沉,自然想到她可能是不喜那桩婚事了。语气不由泛冷:“你现在翅膀也硬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母亲已经不能左右你的婚事了?”
李云萍深知嫡母的脾气,不敢反驳,跪在那继续小声哭着,然后在二夫人即将发怒的时候简单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了。
听完她的话,二夫人饶是经过多年风浪,也不免一惊,仔细打量了李云萍粉雕玉琢的小脸,略有些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又瞧了瞧,哼笑了下:“凭你,也配?痴心妄想!”
沈家是一般人家可比的?不要以为云珂能嫁给徐岩她便可以如法炮制。身份便有别,云珂是嫡女。她呢,庶出的儿子养的庶出女儿,总以为自己是凤凰,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孔雀。
本朝风气开放,女儿家可以自己相中夫婿,但也要有媒人在中间调和,而且夫妻和离女方仍可改嫁,比之他国礼法上也开明许多。
但李云萍的想法,对于二夫人而言就是痴人说梦,以她之见,做小的话也要看人家沈家的心情。
李云萍听到嫡母的不屑,停止了啼哭,她脸上仍然楚楚可怜,心头却阴霾起来,她是看不起嫡母的,连生母也看不起,就是因为她们从不为自己争取,心思都用在争宠上,才被父亲慢慢厌弃的。可是这个家因为嫡母的母族关系,父亲和嫡母水火不容,但大事上还是会听一二的。
她只好简要说了自己的计划,见嫡母没反应,心里发慌,她急急又保证道:“母亲放心,若然成不了,那头的亲事左右现在还没如何,再回他们也不迟。”
二夫人转了转手里捏着的菩提,念了句佛号,眼里却十足的讥诮之色:“去吧,不要回头再哭鼻子。”
她只当李云萍烧了脑子,闭眼念起佛来。
京城贵妇这几年流行念佛,不管是诰命夫人还是小妾通房,人人拿一串像模像样的珠子,心里有佛无佛都念叨两声,李云萍只觉得嫡母的样子更加可笑了。
回了房,李云萍才瘫坐下来,所有的力气都耗干一般,枯坐着。
一切,她便等到丰收节这一天。
丰收节,顾名思义,为庆祝丰收而发起的节日,自古有之。当天晚上,街道上到处是花灯火把,和上元节的热闹程度不相上下,上元节在正月十五,可丰收节在九月初十,天气更为暖和,从下午起直到半夜,灯火都不会熄灭。
近年来更是成为青年男女热衷的日子,那些成亲的未成亲的,都成双成对出来逛夜市赏花灯,这一日,也是家中长辈最不会约束的日子。
傍晚十分,徐岩便带着云珂和弟弟一起游玩一番,为了陪他们两个,徐岩特意早早回来。三人先是去酒楼吃晚饭,酒楼也是之前顺义特意预定的。不得不说顺义有先见之明,他们刚来,一楼的大厅便人满为患。
吃完饭,简单逛了逛,徐岩便让顺义和翠喜带着徐勤先回去,人越来愈多,他怕磕碰了幼弟。
徐勤一脸不快,云珂冲徐岩摇头,随后买了几包小吃给他,嘱咐道:“不可以贪吃,回去和爹娘分食,等你大了再待到晚上,好吗?”
被嫂子安抚,徐勤转瞬笑了,团脸在初燃的夜灯下很是喜庆。
云珂也跟着梨涡一深浅笑嫣然。她今天穿着胭脂红夹袄配月白外衫,鬓间插一支珊瑚步摇,略施粉黛,已是绝美风姿。
徐勤一走,她有些怅然若失,此刻街头行人摩肩接踵,许多趁轿撵的富贵人家都不得不下来步行。他们这个方向人潮骤然增多,徐岩把人一拉,已将她护在里侧。
云珂只僵硬了下便放开了,因为长街上街灯依次亮起,明晃晃的十分红火,舞狮杂耍声音逐渐响起,看的她眼前一亮。徐岩盯着她会心一笑,半揽着她去看热闹。
以往,徐岩也是逛过各大节日的,可是和女孩子一起,倒是头一遭。耳边是清脆的欢声笑语,他心情也随之爽朗。
两人从街道一端逛起,意见难得的一致。
能不一致么,云珂任何提议,徐岩便二话不说带她施行,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对云珂的胃口,起初有他在身边的那点压力**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