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气氛很是沉重。
徐暖暖咬着唇,声音还有丝颤抖:“今日幸亏少夫人,要不后果……”
眼见她又落泪,云珂一怔,坐到她身边,轻声安慰:“你也不要介怀,今天的事说起来怕是早有预谋,不过我们徐建断然不会这么干休的,总要讨个说法。”
说完云珂眸子一冷,陈茹哪里有这么多诡计,多半是王紫萱和李云萍从中挑唆使坏,要不是徐岩和陈冲来的及时,最后她们两个恐怕都要中了暗算。即使她早已发觉不对,侥幸逃脱,可是最后秦暖暖却中了计谋,她如何对得起徐征的托付!
望了眼厚重的门板,云珂对门那头的徐岩,忽然有了感激之意,他定然知道秦暖暖是不自在的,才让她带人坐自己的车厢。她知道徐岩绝计不会让对方好过,而陈冲和他母亲一直饱受小钱氏困扰,陈冲绝对会借机打击一下那对母女的气焰。
秦暖暖被她柔声安慰,慢慢止住了泪,靠在车厢上低声道:“我本来以为只是腹痛,才跟着小丫鬟却解手,哪知她藏了歹心,被迷晕后,更不知人事了,直到一个公子唤醒,才知晓中了迷药。那个公子,却是没见过的。”
对于长相出众的人,都会多看两眼,何况那个公子面容极为出色,气质温润和她夫君徐征如出一辙,只不过徐征是武将,多少带些硬朗之气,又救了她,她便留了意。
“哦,是穿着宝蓝色衣服的人吧,他是我幼时玩伴和同窗,正是陈大人的二公子陈冲。”云珂开口解释。
不过秦暖暖却否认:“并不是穿着宝蓝色的衣服,他腰间倒是挂着块凤凰玉佩。”
那块玉佩太特别,一般都是麒麟锦鲤之类的,男子极少带这种女子佩戴的样式,她一眼瞧见就记住了。
云珂没想到,原来救她的,竟是沈之安!
她艰涩一笑,转移话题:“回去要好好看看大夫,迷药的剂量不知到底多重,凡事小心些方好。”
秦暖暖感激地应了,眸子里又蓄满了眼泪,她在徐家,除了徐征一无所有,当年义无反顾和他去了边关,吃了两年战争的苦,可却甘之若饴,起码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不用在大家族中夹缝生存。而今回到京城,她却不得不成为众人眼中地位低下的姨娘,还是最不受宠的姨娘。
她攥紧了云珂的手,那力道让云珂手心微疼,她忍着眼中的湿润:“谢谢少夫人。”
云珂叹息一声,即使身份上高她一头又怎么样,即使家世比她好些又如何,她有个一心一意为她的丈夫,这便足够了。她听到自己缥缈的声音:“不应该谢我,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云珂并非绝情,但侯门深宅,她不想树敌,也不想擅自结交,诸如二房这么扭曲的关系,她更不想掺和进去。不是她冷情,而是为了自保,她不得不处处小心。
闻言秦暖暖垂了眸子,心里却不恼,她大云珂两岁,早已知道徐府的暗流汹涌。只是想起今天遭遇的事情,阵阵后怕。
回了将军府,大夫人也没为难二夫人,她瞥了眼二夫人消失的方向,对着云珂挥挥手:“今儿也受了惊,早点歇息吧。”
别人家的悲欢离合怨怼愤恨,大夫人一向不感兴趣,她向来秉持淡然自处,而且今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其实今天,她对二夫人的所作所为,初始鄙薄的很,但此刻看到二夫人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回去只有她自己的院落,所有的不忿气怒忽然淡了许多。锦被寒凉,长夜孤寂,十多年来,二夫人发卖了很多徐冲抬不上明面的侍妾美婢,只要徐冲回京,明里暗里又威逼利诱其他妾室灌避子汤,而唯一的儿子对她却避之如蛇蝎,着实让人由恨到同情。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盛名在外的钱家两个千金,一个在宫中要沦为不受宠的太妃,一个已经早早凋零,只揣着一股傲气撑着空有其名的徐家二夫人的诰命夫人头衔。
云珂亲自送秦暖暖回去,路上徐岩一言不发跟着她们,徐征还没回来,院子里两个小丫鬟正在偷懒,懒洋洋的在藤椅上晒太阳,见到三人唬了一跳,忙福身行礼。
徐岩眸色一黯,皱眉咳了声,道:“去烧水来。”
两个小丫鬟见他脸色很差,急匆匆跑到后院唤粗使仆妇烧水,当下大气不敢出,恭恭敬敬地守在一侧,对难得出现一次的两夫妻,勉力压下心里的疑窦。
一个时辰后,徐征才回府,听闻秦暖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怒火中烧,脸色变了几变。
瞧的秦暖暖心里咯噔一下。她并不是想引起自家相公和婆婆的矛盾的,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我也没事,早知道便不同你说了。”
徐征见她泫然欲泣,眼睛虽然经过冷敷,但却掩饰不掉红肿的痕迹,粗重地叹口气,挨着她坐下,连人带被拥到怀里,柔声问:“可叫了大夫?”他怕自己不在,她便处处小心,以往生病了她都是挨到不得已才命人去请大夫。
“来过了,没事的。”她靠在熟悉的胸膛,享受着难得的温存。
听闻是徐岩命人去请的大夫,徐征脸色更黑了,他的亲娘,倒十分高枕无忧。
云珂洗漱完,和徐岩吃了晚饭,听到翠芝传话说徐征过来了,她一诧便道:“夫君去了隔壁外院,他没去那里寻?”
翠芝当然如实说了,可人家指名要找云珂,她也非常好奇。
“好,我穿好就去,你叫他去客厅稍等。”周嬷嬷帮云珂一件件衣服穿好,云珂才赶到客厅。
原来徐征怕兄长太过小而化之,徐岩行事简单粗暴,但徐征却不想那么容易就放掉那些人,所以他特意来询问云珂。
云珂犯难般犹豫半天,心里却乐不可支。她正愁找不到打击另外两个看戏观众呢,当下娓娓道来,末了歉疚地道:“我那个庶妹,自小就惯坏了,处处愿意找我麻烦,这次的事多少和我有关,我自是不能替她分辨,二叔愿意如何做我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