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脚步匆匆,被前面的人甩开一大截,喝了半天的酒这会还有些上头,对穷追不舍的小二很不耐烦:“说赏给你就赏给你,爷没喝多。”再说他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么。
小二只好目送二人走远,摊手:他也是怕这两个人回头酒醒了再找回来,毕竟给了两倍的价钱,他们是正经生意,不需要额外的“小费”的。
“我没事,你先走吧。”
陈冲瞧着前面缓缓远去的云珂两人,又望了虽然俊颜染红的沈之安一眼,不确定地道:“你真行么,我就在后头悄悄跟着。”他怕沈之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云珂未嫁人还好,可现在……
沈之安微微蹙眉:“不必,我更担心你的酒量。”
喝了半天,陈冲都吐了三回了,还嚷嚷要舍命陪君子呢。他待要说话,被沈之安打断:“你还是回吧,再喝一下午我也不会有事的。”
这段时间,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检验了自己的酒量。从前大家以为他不胜酒力,便是他自己也同样以为,可是最近,他如何喝都不醉,即使喝到不能动弹,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当下脚步不停,满心满眼都是前面那一抹纤细的倩影。
“那你保重。还有,不要冲动。”陈冲眼中一痛,不忍看他般转身离去。
如果徐岩待云珂不好,两人没准还有重修旧好的可能,毕竟本朝不忌讳女子改嫁。可是云珂明明过的还不错,女人果然是靠不住的,之前好的时候恨不能海誓山盟非君不可,换了个同样出色甚至身份更高的男人,瞬间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陈冲是有点埋怨云珂的,自小长大,他同样无法联系上沈之安,可他就笃定一定有苦衷,没想到从前最相信沈之安的人,会第一个守不住抛下他转投他人怀抱。
云珂一到云记,和掌柜的娘子关在房间,一关就是一个时辰。
自从出嫁,她多有不便,一应事宜只好交给总掌柜,难得出来一趟,她虽然被那些信弄的堵堵的,可是为了各大店铺的所有人的生计,不得不咬牙撑着。更何况她兄长为了避祸暂时不在京城,她娘身子又不好,只能她一己之力扛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又反复看了几遍账目,云珂收起账本将决算单收在怀里准备回府慢慢看,打点好后拿了几件首饰交给翠喜,既然说是出府逛逛,也要做做样子。
冯娘子注意到她一脸疲惫,也不挽留,命伙计拿来新进的手帕,笑着道:“姑娘,这是昨天才进的货,关外的东西,做工上乘,自用的送人的我已经让他们分开包好了。”
一并让翠喜收好,云珂点头浅笑:“还是冯娘子想的周到,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冯娘子忙嘱咐小二准备顶轿子,怕她手上的伤口不甚感染,云珂却拒绝:“这点小伤没事的,而且出来一次,散散步也是好的。”
云珂将烫伤的手掩在宽袖中,翠喜前面推门,两人从后门走出去。
才下了台阶,云珂瞧了瞧停在身前的翠喜,惊讶地催促:“傻丫头,见到蛇啦。”
翠喜最怕蛇,她此刻僵硬着定在那,抱着包袱的小臂还一抖一抖的,简直就是遇到她死对头的样子嘛。
虽然云珂也讨厌爬行类的无骨动物,但难免打趣一番,她连续两天闷闷不乐的,此刻开始没良心地嘲笑
翠喜不敢相信地看着前面的蓝衣青年,猛地一个机灵转身拉走云珂:“姑娘快回去,他比毒蛇猛兽都可怕。”声音颤抖着,倒不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气愤。
就在翠喜转头的瞬间,云珂倏地睁大眼睛,半天不言语,她甩开翠喜的手,牵动烫伤的地方丝丝火烧火燎地疼痛,虽然涂了药膏可此刻才感觉钻心的那种疼。
眼前君颜如玉,清俊的眸子却遍布红丝,眼眶更是凹陷下去,一段时间未见,人更是急剧地消受,从前清辉熠熠的眸子里此刻是清晰的哀痛。
云珂淡淡地吩咐翠喜:“去一旁等着。”
翠喜了然,赶紧退到一边,眼神不敢乱瞄,警惕地盯着前方的巷口,生怕对面街道赶过来什么人瞧见。
沈之安眼神幽深晦暗,半晌似是无奈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已是温润之色,除了仍有一丝痛意的眸子,看到云珂默然而立,他勾唇笑了,唇角裂开小口后起了不少白皮,忽然一笑既颓然又叫人心疼,他哑声道:“我以为日日守在云记,学堂,上官家对面的酒楼,盼着哪天见你一面,还好,今天这个日子,你终归还是出现了。”
云珂无声地望着他,脖颈有些酸,手背也发疼,所以她才不得不眼睛一热吧。云珂捏紧了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想到那些信,只看了一遍,一字一句却牢牢印在脑子里。好像但凡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能突破自我发挥超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