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珂嫣然一笑,没有多失望,轻声安慰道:“慢慢来,谁都不可能日日留心,如果她们真的包藏祸心,迟早会露出痕迹的。”
将生肌膏留下一部分给翠芝,又殷殷嘱咐她不要着急好好养着,云珂才折返。
只要徐岩留在院里,就不用人守夜,奈何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晚上云珂照例让下人们去休息,自己穿好里衣,再三确定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才放心入睡。
徐岩不知自己被防贼似的盯防了,兀自在后院沉思。
副将兼军师徐怀恩坐在窗台,吊儿郎当的不像正经人家的公子,身上还穿着白绸袍子,活脱脱一个浪**子的打扮,他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看到一半的医术扔了:“爷,下午送来的帖子您倒是给个说法,那边等着回话呢。”
徐怀恩原本真的是个富家子,其祖父和父亲都是太医院上席,不过到他父亲时,因为一位娘娘小产不甚获罪,那个娘娘身体根本不适合怀孕,威逼利诱他父亲弄了催产的药,事后给了一大笔银子。老人家胆子小,辞官回了乡下,整日担惊受怕,后来也早早病逝,如今徐怀恩家中只剩下老母亲。
他和徐岩又是如何相识的,倒是一桩缘分了。徐岩早年行军打仗很是狠厉,兵士苦不堪言,军医也有限,所以到地方上,开始征用军医,徐怀恩本来不想去,反倒被趁机抓了壮丁,只好隐去本来的姓名,后来和士兵混熟了,看到大伙被疼痛所扰动了恻隐之心,这么一个小同情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军营里传开了,十营有个小兵医术不错,马上被军医发掘,不顾他不同意,死活把人挖到身边,后来名声大噪,徐岩才注意到他。
多年征战下来,身边的人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自然或多或少有了感情,更何况徐岩的第一得力悍将徐怀亭和他有过命的交情,也知道了他的底细,干脆收到麾下赐名徐怀恩,如此得到一个好帮手—既能上阵杀敌,又会排兵布阵,更兼救死扶伤,一人三用,反而大有裨益。
徐岩随意往背后一靠,冷声道:“兵部的粮饷每次都拖拉,审批程序诚然繁琐,但如果提前得到首肯,手续也定然简化不少。”
武将在外,平时无战事一切都好说,一座城池,一文一武互相扶持,外加监军,倒也相安无事。万一打起仗来,后方供给不到位,前方的兵将便受到影响,战事拖延不说,士气也会低迷。是以此次回京,徐岩也是结了和顶头上司兵部尚书上官越修好之意。
“将军能这么想,末将很是认同。”徐怀恩端正坐姿,不再懒洋洋地,俊秀的脸瞬间严肃,将军他难得费心思在人际关系上,做下属的自然欣慰啊。
“那要属下亲自回复吗?”
徐岩咳了声,随意剪掉燃完的灯芯,“不必。”
他自有安排。
徐怀恩一诧,慎重地盯着他,这个将军越来越高深莫测了,难不成有更稳妥的安排?徐岩一走,他就和徐怀亭说了,后者是个魁梧的壮汉,简直是顺义的升级版,漠然地望了他一眼:“将军是要和夫人一起去,你多哪门子事?”
“喂,你什么意思?”徐怀恩俊脸闪着八卦的光。
“不是号称玉面小诸葛吗,你倒是自己猜。”徐怀亭也是存心逗他,平时总被他打击,这次要不是下午听顺义给将军帖子的时候说起,自己也不知道夫人和上官小姐竟是手帕交,这不顺义将两份请帖都拿过来了,想让将军捎带给夫人。
徐怀恩想了想,仍理不出头绪,但想到将军可能是借用夫人从内宅那入手,一边显摆自己美若天仙的媳妇,一边趁机让夫人和上官小姐交好,一箭双雕啊。夫妻同去,徐岩这个不乐于交际的人,也给了上官大人足够的面子。他摇头晃脑,为自己的臆想满意,觉得自己的智商又进步了,哼着小曲回房了。
徐岩也真是这么打算的。当他拿着请帖回房时,屋内一片静寂,偶尔一声微弱的虫鸣,令秋夜更加寂寥。他放轻脚步,床榻上的人睡的正香甜,连他进来都恍若未觉。
他不自觉呼吸也跟着放轻,褪下外衣倒在外侧,见云珂背对着他面向里侧,一只手臂搭在被子外头,他眉峰一沉,轻轻握住那只藕白的小手想帮她放回被里,脑子里想的是太医叮嘱她不要受寒的话。本是平常的动作,但听到她嘤咛一声,软糯似撒娇,心中一动就这么握着,手心都是细滑如丝绸般的触感,顺着他的指尖渗入血管,最后汇集到心脏,他只着单衣,但通身的热血蹭地沸腾起来,二十二年冰封的心忽然解冻,只觉的呼吸的空气都是幽香阵阵。
云珂今天晚上点了安神香,睡的极沉,梦中感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想挣脱,可那人却如影随形,只觉后背靠着堵刚硬的火炉,烧的她浑身,双臂也被压制住,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