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
说到一半，他突然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是要将所有的勇气挤出来。
“是被我害死的。”
南墨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点了点头，继续侧耳聆听着他的话。这份宁静的温柔，给了他最大的慰藉，于是，生平第一次，他讲述起了自己的往事。
那次对点心的渴望，那只黑色的蝴蝶，那次悔恨的流泪，都在他静静的阐述之中，流泻出来。
仿佛久治不愈的伤疤，缓缓流出了里面的脓液。
而这些脓液，再次见到时，依然是那样悲伤，让他不忍直视。
“即便里面有你的疏忽，你的爸爸也不应该如此责骂你，那时候你还小。”
南墨下意识脱口而出。
年幼的孩子控制不住自己很正常，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她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地发神经，这是孩子的特质。
而薄夜凉当时年纪那么小，就已经遭到了爸爸如此的责难。虽然他并没有将爸爸如何责难他的细节透露出来，但从他那说出“爸爸因此记恨上了我”时懊悔与愧疚的神情之中，可以稍微窥探到，那时候，刚刚失去了母亲的他，是如何再次遭到另一个最亲，最爱的爸爸的惩罚。
他可是薄夜凉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的人了，怎么可以如此为难一个小孩子？他难道不明白，小孩子失去了母亲，已经是很痛苦的事情了吗？为什么还要往他不堪一击的心灵上，再次造成创伤？
他可是大人啊，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
想到薄恒那时候对儿子的辱骂，他这些年对薄夜凉的非人对待已经可以想象。南墨突然间很生气，开始后悔那时候没有多和薄恒顶几句嘴。
这样的父亲，没人责骂他吗？
一直是他将怒火发泄到薄夜凉的身上吗？
“你不应该为此太过自责的。”
她静静地望着他，眸子里面满是疼惜和怜悯。可怜的人，难道从来没有让人得知他的悲伤和不安，他的愧疚和恐惧？
就这样，一直度过了本应该灿烂美好的童年，活力四射的青年，直到如今吗？
那他所受到的惩罚，也太大了。
望着她柔情如水的眸子，他的心里突然间卸下了某个沉重的东西。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讲述自己的错误，也是第一次，听到“不是你的错”这句话。
天知道他等待了这句话多久，他一直渴盼着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告诉他，你可以停止自我惩罚了，已经够了。
可他却不敢，来自父亲的憎恶和周围人的眼光，让他明白自己永远是一个罪人，他本应该一辈子背上这个枷锁的。
但眼前的人，却仿佛亲手松开了他的枷锁，那道笨重的、压在身上的石头，似乎开始瓦解。
他垂下眸子，童年的回忆再次涌上，脑海中浮现出种种风言风语。
“你看最近，薄夜凉是不是不常找我们来玩了？”
“他变得好阴沉啊，看起来一点也不友善。”
“对啊对啊，我们找他玩，他都是一个人绷着脸，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没有以前可爱了，反而有点，讨厌。”
“对，讨厌鬼，天天哭丧着一张脸，大家给他点颜色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