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袁刚准备走过去,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就是单纯觉得林七巧应该需要一个拥抱。
可是,他刚迈出一条腿,就又怔怔地收了回来。
他看见江邵甫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一看见林七巧就把她抱在怀里。
林七巧枕在他的肩上,哭得撕心裂肺。
“何姨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邵甫,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所以上天才要这样惩罚我,让我做个孤家寡人。”
江邵甫把她搂得更紧,用温柔而坚实的声音说:“你怎么回事孤家寡人呢,你还有我,还有我啊!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以后还有孙子,甚至曾孙子。一大堆孩子围着七巧转,怎么可能是孤家寡人呢!”
林七巧停了下来,太多的泪腌疼了她的眼,眼皮红肿,眼睛则被洗得透亮微酸,她抽咽地问:“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有很多孩子吗?”
江邵甫郑重地点点头。
见林七巧心情平复了不少,等了不少时间的工作人员戴上手套,作势就要推走白布覆面的人。
林七巧晃了晃神,匆忙捉住一个人的胳膊,言辞恳切,“大哥,让我再说最后一句话,好不好?”
那人,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林七巧低泣着撸下自己的手钏,塞到何干的手里,“何姨,你安心走,我把你葬在爸妈旁边好不好,这样在天上你们也好照应,不会孤单。”
她没有穿金戴银的习惯,身上的首饰只有手腕上的着条钏子,还是遮刀疤用的。
隐约记着人死之后身上总得带点金银珠宝傍身,是要在黄泉路上打发小鬼的,林七巧便把自己的手钏塞了过去。
江邵甫的眉头一拧,这个时候塞珠宝,难免会被人半路截走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死人财也是财。
江邵甫没有揭穿,他只愿林七巧高兴心安就好。只是下意识地记住,何干下葬的时候他要吩咐人多准备些银镯金链之类的东西。
他把林七巧扶到走廊的座椅上做好。
他捡回了一只鞋,套了上去。
温柔的目光落在另一只赤脚上,语气轻柔,“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另一只鞋呢?”
高高大大的男人,局促地蹲在她的身前,这双签惯了大单子的手,亲切地握着她的脚。林七巧感到心中升腾起了一股巨大的暖流,几乎要把她冲晕了。
她刚刚失去了何干,半边世界倾覆,江邵甫过来替她撑起了一把伞,可是她却坚信不疑地认为他替她补了天。
极度孤独和无力,一点点善意便被无限度地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