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撞到电梯壁,小心护着手中的小糕点,才没让粉色的小方盒子倾倒而下。
本想开口,目光落到那张被泪水染红的脸上,什么话都吞了进去。
林七巧一手扶着扶手,垂头,眼角不断有晶莹坠下。
只是一只小巧的侧脸,男人认出了这个女人。
小雪又犯病了,晚饭没吃几口东西,半夜醒了又吵着要小方糕。对于这个宝贝女儿,杜袁一向宠溺,也不管现在是凌晨几点,亲自开车出去买回了女儿心心念念的东西。
电梯门一打开,哭泣失魂的林七巧瞬间复活,光着一只脚冲了出去。
焦急地四处眺望,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一抹惨白。
那是何干。
她的手里还攥着何干送的小玉坠子。
葱白的手指愈加收紧,甩开仅剩的一只鞋子,跑了过去。
杜袁也出了电梯,他一看到林七巧那副失魂落魄的脸,已经猜出十之八九,她那位重病的亲人该是去了。小雪也生了病,尽管他竭尽全力给小雪治病,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可是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小雪的生命究竟能延续到几时。
那是多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天使带走了。
杜袁望着林七巧消失的背景,缓缓拾起地上的鞋子。他懂那个人的心情。
手里还提着小雪等着吃的方糕,杜袁神是鬼差地跟了过去。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对那个叫林七巧的女孩只是好奇而已,所以看见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自嘲地想,自己还是个俗人,一把年纪,还是喜欢看美女。
皮鞋踩在白色的地砖上,眼睛紧紧追着林七巧的身影。杜袁的心里颇不平静,在想自己跟她也不过见了几次面,可是每一次见面,杜袁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
初见的时候,在昏暗的包房里,她笑得像个迟暮老人,手里摇着酒杯,说:“我不是一般的女人。”杜袁在心里笑笑,心想是个有意思的女孩。
后来,他不巧撞见这个不一般的女人跟江邵甫一起。杜袁心下一沉,觉得她也不过尔尔。
那时,杜袁还不曾意识到,四十岁的他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为了个几面之缘的女人心情颇不平静。
后来,他又看到了她更多的样子,在手术室外心神无措的样子,还有坐在商场木椅上伤心垂泪的样子,甚至是现在痛失亲人几近崩溃的样子。
林七巧就像一个迷,吸引他不断靠近。
杜袁走完了一条长长的通道,随之一转,他看见林七巧抱着白榻上的人,落泪如断线。
一旁立着两位全身白衣制服的人,目光冷淡地看着他处。
见惯了生死,心肠渐渐就硬了。
林七巧拉着何干的手,恳切又哀伤,“何姨,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她把玉坠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俯身,让红线系着的小玉坠垂下来。拉着何干冰凉的手,一遍遍摩挲精致的纹络,早已泣不成声,“你送我的坠子我会一直带着,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在天上也要保佑我,好吗?何姨,你可说句话啊,好不好!”
杜袁觉得嗓子里堵着什么,心情烦躁急着要抽一支烟。
他不安地抓了抓头发,像莽撞而不知所措的小伙子,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安慰那个肝肠寸断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