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给我撑块帆布。”阿宽说。
三名船工应声,立即在舱板上将一块六张八仙桌大的帆布缚在一根竹篙上,树立在船头。帆布一竖起,让船象一头被拉去屠宰的水牛一样**起来。
帆布几次被风压倒,差点连人翻人海中。
风暴最强烈的时刻,海船不知漂流到了什么地方。阿宽要过渔灯朝前照了照。渔船开始跨越生死关头了。要是小船的任何部位碰到了暗礁,生还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落拱!”阿宽满脖子青筋暴凸地喊着。
所谓的落拱,是用沉重的铁锚或石块之类重物半沉于海中,使船体垂直吃风,以避免船体侧覆。
随着一声沉重的击水声,锈迹斑斑的铁锚落进海里,船尾立即随着风向旋转起来,舵板被挤压得咔咔地叫。
当时,船上的人都象一只只螃蟹似地紧趴在舱板上,只见黑影,听不到说话声。大家心里有数,最担心的结局是:翻船。
气氛紧张得有点冒火星。宗政溢也是一动不动。此时,只要有人做出一点不规矩的举劫,其他人就会揍他一顿的,甚至会把担心的恼火发到他的头上。
在摇晃的舱板上,宗政溢刚稳住脚,一个扑浪横串而过,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只好退回舱洞。
凌晨,船终于绕过了暗礁丛生的地方。这时,第一场风暴过去了,海面上平静了一些,渔船拉上了铁锚,漂流在茫茫大海上。
“阿国,现在死活还勿晓得,先杀条鱼填填肚皮再讲!”看来,阿宽现在精神松弛些了,想到大家都奋战了一夜,肚内正饥着呢。
名字叫阿国的船工将三条大鱼排在舱板上比了比,然后拿了条最小的鱼到后舱刮了鳞,用鱼刀切成一块块。用木柴很快烧好了一锅米饭和一锅鱼汤。
船上所有的人都围着铁锅坐下,斜雨落进锅里。
看着他们用水淋淋的筷子狠吞虎咽地在铁锅里掏鱼块的情景,宗政溢真有点心酸。锅里的鱼是比较贵重的,如在大夏能卖个好价。
要是没有这场意外的风暴,他们是绝对舍不得自己吃的、一大锅鱼汤倾刻喝光了。大家实在太疲劳,各自挤在舱位里打盹去了。
阿宽老大把他的舱位让给宗政溢,自己躺在后舱板上。当他被船体的巨大摇晃弄醒时,第二场更猛烈的风暴到了。
他警觉地爬出舱洞,躺在舱板上的阿宽不见了。令他怀疑阿宽会不会滚到海里去,就喊了一声。
脚下的后舱盖板移动了,阿宽探出头来朝翻腾的海面望了望。
这时,机舱里已积了很多海水,被阿宽拆下的机器零件,象螺丝那样在机舱里滚来滚去,哐当作响。
蒸汽机正常的时候,冷却水泵可以将海水排出去。现在,只能将渗漏进来的海水一瓢瓢地舀到舱外去。
海船S形地在浪谷里滚来滚去。船上到处都有移动的东西,固定的东西现在也在咔咔地散架、弯曲、变形。
连那些象喝了过量酒的醉汉般的灰鼠,在剧烈的摇晃中也昏头昏脑地爬到舱板上来透气。
。有几只幼小的灰鼠,一走神,便被呼啸的风无声地带到了海里。
人们对于海的恐惧,是出于海的深度和海浪。其实,比海浪更可怕的是海洋上空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