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于两条河之间的小县城。县城的城墙门石缝中,长着两棵郁郁葱葱、古老苍劲的桑树与黄桷树。这奇特的景观,给城门增添了活力,形成了这县城特有的风景线。
两棵树之间相距约一寸,是各自伸出婆娑多姿的躯干,相互抚摸,挨挨挤挤,亲亲密密。层层厚重的绿叶,像一部烟波浩淼的史书,页页都记录着这座县城数百年的春秋与冬夏。
迎风挺拔的黄桷树,躯干高大魁梧,根深叶茂,庞大的树根群,像巨龙的爪子,深深地扎根于城墙条石缝间,那细密的,红中带淡绿,浅绿中呈粉红的长根,似一道又一道蜘蛛细网,布满墙面,装饰着墙面。
它紧紧地抓住石墙不放,树在墙中生,墙在根中存,千奇百态地紧紧拥抱着,根包墙,墙包根,唇齿相依,鱼水恋情,简直是天造地设一般。
那棵风姿绰约的巨桑,可谓桑中之王,枝繁叶茂,绿叶扶疏,柔美沃若。
春天,它毫不吝啬地用美似颜容的桑叶,喂育了蚕蚁,为人类唤来了绚丽灿烂的绸缎;夏天,它挺身而出,顶烈日,搞酷暑,为人们赢得一片荫凉的休闲之地;冬天,它义无反顾,用冬桑叶、桑柏根为民驱寒除疾……
它求甚少,给人甚多,生命不息,奉献不止。它稳稳当当地暄立在黄桷树身旁,依偎着它,注视着它,陪伴着它。
微风拂面,桑树和黄桷树左来右晃,亲亲昵昵,沙沙的树叶欢歌声,宛如一对情侣,在明月清风的竹林下,缓缓行进,娓娓细谈。
……
傍晚,欣赏完那对夫妻树的夏裹,回到临时搭建的营房。这时,她看到营账之内竟然放着一个木箱。打开木箱,竟然是用稻草包裹着的瓷器。
扯开放在木箱上的那封信函,竟然是崔旭之派人送来的。只是这信函写得有些长,一连好几页的纸。
古镇产瓷,瓷质细白如玉,驰名遐迩。
那年,崔家内部起了较大的纷争。一些庶支便纷纷离开崔城,迁往外地。她的父母也在迁徙的人群当中。不曾想,李家人打劫,让她与家人失散,流落到这古镇。
她的到来,让镇上所有的瓷黯然失色。
“该摆在宫中的,咋就流落锅碗瓢盆里了!”
镇上人惋惜之余,就捎带给了她一个“瓷美人”的绰号。
于是,“瓷美人”成了镇上所有男人的话题和念想。
可是,“瓷美人”很孤傲,早晚在码头上吹着长啸,啸声如泣如诉,令过往货船和搬运男人时常走神。
“瓷美人”的孤傲挫伤了一些人的面子,便有某人站出来,指责她是“青楼女子”,只知道勾引挑逗,扬言要将她赶出古镇。
这时,只有堂姑父敢出面为她开脱:“她**高雅,只有出身高贵的女子才会摆弄这个玩艺儿”。堂姑父的话,有如他包装的瓷令人信服。
堂姑父几代在码头茭草行干苦力。瓷器易碎,包装可是技术活。茭草行是个包装瓷器的行当,
就是用稻草将各色瓷器捆扎熨帖,通过稻草来缓解瓷器经受的外来碰撞冲击。
堂姑父那双经年和稻草打交道的手,年轻却如松树皮般粗糙。脆弱的瓷经他包装,耐得住长途拖运的磕磕碰碰。
没有人清楚“瓷美人”怎么和堂姑父对上了眼。或许相中堂姑父的憨厚壮实,或许看上他那包瓷属于古镇根正苗红的身份——这多少能洗去“瓷美人”出身上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