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树木灰色的枝娅,还以为春天不会来了。可站在窗前静静地仔细看时,才发现远处的柳树其实已经披上了一层绿纱。
而严肃庄重的杨树,也为春天的到来吐出了新芽。高高挂在树梢上的“毛毛虫”在人们只顾低头寻找地下的春意时就已悄悄地探出了头,相信不久就会有满天的杨絮飘舞了。
那一片草地,在去年留下枯黄的底色上似漫不经心地被人涂上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绿,因为还没有连成一片,所以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这默默生出来的新草,此时虽然弱小,却有着一股子不可挫的生命力,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倔强地挺着腰。
“帝姬,请坐!”长孙婉儿没有想到,夏裹会来拜访。当然,尽管心潮澎湃,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显。
夏裹点点头,便坐了下来。长孙婉儿亲自给她泡茶。两个人就如此对面坐着,静默无语。
隔一程山水,她是她不能回去的原乡,与她坐望于光阴的两岸。
彼处桃花盛开,绚烂满天凄艳的红霞,她笑得从容,而她却仍在这里守望,落英如雨,印证佛拈花一笑的了然。
爱,如此繁华,如此寂寥。
起身,然后落座,知道彼此的缘分,也只有这一盏茶而已。结局早已先期抵达,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或许不够一生回忆,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
五月的天空,泼满青釉,瓷青的衣襟在风里飘拂。阳光遍地,信手一捧,放进她手里,说了声:“帝姬用茶!”四字成谶,被一语中的。
从此,沉重的枷锁背负在每个梦境,明知无望,却固守着仅存的坚持,以为,终究可以守候成最美的风景。
“谢谢!”夏裹一笑,接过那递来的茶。
茶毕,长孙婉儿方才问:“帝姬,光临陋室,不知所为何事?”
如此一说,夏裹不由得打量长孙婉儿的住处。这是帝宫最为雅致的宫殿。而吸引夏裹的目光却是那飘浮在空中的风筝。
五颜六色的风筝装扮着春的天空,那风筝,飞得越高越见悠然。而还没有放高的风筝,则努力挣扎着向上。
放风筝的人似乎永远不会放弃,一次、两次,直到风筝高高升起。在春天的风里,高飞的风筝,似乎给人更多的希望,抬头仰望,仿佛自己的,已也放飞在天空里,带着理想。
“没有什么事,”看着那风筝,夏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位精致的女子,之所以如此任凭自己的侍女放飞风筝,想来是渴望什么。“我想回南越了,唯一牵挂的是我阿父和阿娘。”
长孙婉儿不由得抬眸望向夏裹。若生命可以作注,她已压上一切筹码,只待对方开出一副九天十地的牌之九,示以最终的输赢。
谁知,对方竟中途离开,衣袖随长风斜过,拂乱了赌局。无人坐庄,这一局牌宛如三月桃花,错落于五月的湖面,飘散了满湖的灰飞烟灭。
“帝姬,好生生的,怎么突然想回南越了?”她遂重新审视命运,看它如何写就这一段际遇。暮色四合,天边的浮云已渐暗。
人走,茶亦凉,有明月,照的背影涉水而过,十丈红尘饰以锦绣,千朵芙蓉衣以华裳,而对方竟无半点回顾,就这样,轻易穿越她一生的沧桑。
“南越是我的封地,”夏裹一笑。“我总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