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对秋虫有过这样的描述:它们每一个都是神妙的乐师;众妙毕集,各抒灵趣,哪有不成人间绝响的呢。
是啊,在秋虫们短暂的生命中,它们用忘情地歌唱来展示自己一生的这段辉煌,执著而乐观地面对即将来临的瑟瑟寒风,这样的人间绝响令人动容!
聆听秋虫,秋虫也给了人长长的记忆,让人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小小的夏裹对这些善于鸣叫的秋虫充满了好奇。阿父便带着她在陈旧房子的墙沿下寻找一只叫声清脆的蟋蟀,然后告诉她,会叫的蟋蟀叫二尾子,三只尾子的蟋蟀不会叫。
阿父神情专注而仔细,把对她浓浓的爱落在了这样一件玩事上。如今,阿父老了。开始,越来越喜欢猜忌人。或许帝王的权衡之术对于他来说,是有些为难他了。
也只有蟋蟀们还一如三十年前的那样,弹着青春的琴弦,吟唱着从前的歌谣。
“我听说殿下想要见小世子?”见到夏裹似在听琴曲一般,在聆听虫子的鸣叫,崔旭之便开口说了。“正好,我的阿祖也想见见小世子。”
“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夏裹不由得望向他。眼神中带有凛冽。
“裹儿,他毕竟是你的阿父啊!”崔旭之坦然面对夏裹的质询。“再说了,按照常规,我们的孩儿将来是要继承你爵位的。扣留帝王身旁,自古就有之。”
“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儿!”夏裹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夏裹还能记起少年时的秋夜里,她与阿兄阿姐们一起在郊外的野地里逮蝈蝈、金铃子,淡淡的月光映照着我们白皙的皮肤,少年朗朗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过往的日子在不经意间轻轻地划过,仿佛也就是昨晚美丽的一瞬。
大夏人对这些善于叫鸣的秋虫痴迷者不少,流传了数百年的斗蟋蟀,如今依旧是一些人消遣娱乐的快事。
更有那些铁杆的虫迷把赏虫、玩虫演绎到了极致。在寒风刺骨的冬季,老把玩的人们能从自己的袖筒里掏出雕花的蝈蝈油葫芦,那清脆的蝈蝈虫鸣确实让人唏嘘赞叹不已,仿佛季节一下子有了轮回。
儿时,她有过一只黑色的陶制土罐,一只黑色灰翅的蟋蟀被我逮住放在了这只陶罐中。晚上睡觉时,我把陶罐放在了我的床下,可在黑黑的屋子里,这只蟋蟀只是胆怯地叫鸣了几声,便是长久的沉默。
老侍者们说这罐可不是它的家啊,离开了泥土和田野,它就是没家的孩子了,让它回家吧!她是极不情愿地在窗口的花坛里将这只蟋蟀放生了。
真的,那个夜晚,从花坛里果真传出了蟋蟀有力的叫鸣,我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那只蟋蟀发出的,但枕着清亮的虫鸣,她的耳边仿佛有一首悠悠的催眠曲传过,那个夜里她睡得很香。
“裹儿,裹儿,”崔旭之知道妻子已经恼火至极,连忙安抚着妻子。“我带着小世子一起去。放心,他是我的嫡长子,也是我的**。我会保护好他的。”
夏裹低下头,不再多说什么了。可怜她的孩儿,生来就是权利的争夺品。
在秋的深处,在夜的深处,在梦的深处,秋虫们仍在不知疲倦地歌唱。人们要感谢这些大自然的宠儿,是她们给了人们以季节的唤醒。
没有了秋虫,也就如一位书生所言:秋之味,秋之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