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力量隐藏在每一滴水珠里。无数水和水的结合,成就了大海发达的臂膀。
海没有道路,所以海具有无限道路。海没有方向,海本身就是方向——你跟着它一直往前走,最后终会回到陆地。
而惊涛骇浪就埋伏在蔚蓝的平坦里,只有星辰和内心的意志可以导航。
初继昌感觉海才是大地的心脏,河流才是大地的血脉。看不见的搏动,传递着海的神秘意志,让身处荒漠的一株小草全身涌动着绿色的血液。
海风吹拂,带来了海巨大的呼吸。一朵积雨云秉承海的旨意,访问了高山和沙漠,最后又回归大海深处。
他站在海船的甲板上,眺望着那依旧是海水的远方。在看不见的寂静海底,海推动着海,自我否定又自我鼓励。
海大得看不清了自己,所以,幽深的沉寂和惊天的咆哮,也只是海微微的一声叹息。它要使出多大的力气,才能喊出它自己啊!
海追赶了千年也没有追上前面的浪。潮汐爬了千年也没有爬上高大的崖壁。一轮明月高挂天上,十万轮明月沉于那大海中央。
“唉!”对此,初继昌不得不感叹万千。
“大人,”站在初继昌旁边的亲随,低着头说。“帝姬这次动了好大的手笔,不仅屠尽了一座县城,而且还在旭城灭了几个世家。”
“所以说,”初继昌的眸在继续望着前方。海的孤独就在海的宽广和辽阔里。海的边界就是孤独的边界。海守着海,就是守在自己的宿命里。“她是帝位最适合的人选。”
“冷酷无情,却颇有手段。理智而沉稳,能容忍退让……历代贤能帝王所具备的德行,她都具备了。如果我是京城帝宫里坐着的那个老虔婆,早就把帝位让出来了。”
“咳,咳咳!”那位亲随不得不咳嗽几声,制止初继昌说下去。同时,他又不得不提醒初继昌:“大人,可帝姬不是帝孙啊!大夏还能承受第二个女帝吗?”
“第二个女帝又如何?”初继昌转身朝船舱走去。“大不了,就用拳头说话。反正,比起帝姬的拳头,这天下还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硬的。”
“也是!”亲随不得不附合着说了一句。
“鱼群,好大的鱼群啊!”突然,有人在如此惊呼着。
初继昌听到了,又回转身来。
像一艘飞船飞行在大海的苍茫宇宙中,一条鱼是孤独的,两条鱼更加孤独。鱼的世界布满杀机。身居肉食动物食物链的末端,鱼除了忍受,没有仇恨。
鱼的鳞片细小,晶莹,不堪一击,与其说是鱼的铠甲,不如说是鱼的首饰。鱼如此娇小,不仅要抵抗异族的入侵,还要承受同类的杀戮。
鱼不懂表情,没有声音,甚至连声带都没有;即使面对人类的屠刀,除了微不足道的一阵**,鱼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苦——
然而事实上,就算是有声带又如何呢?人类的语言、文字俱全,仍然有那么多的痛苦无法说出来。
鱼和鱼如此相似。同一种类的鱼,只有性别和体积的差异。一些鱼死了,不着痕迹。而另一些鱼活着,就像那些曾经活着的鱼一样。鱼死了,它仍然活在活着的鱼的活着里。
“来了许多的渔船!”站在船最顶端的前哨,在大声警醒着。
“做好准备,”初继昌一听,立刻明白前哨的意思。“防止渔船里挟有海盗!”
就在所有的人做好痛击海盗的准备时,那前哨突然又大喊了一声:“不好,前方来了一头好大的鲸!”
“快,快快!”初继昌顿时命令着。“调转船头,偏开那头鲸!”
鲸是大海里唯一可以移动的山峰。它庞大的身躯排开海水——也只有如此庞大的心脏,才能配得上大海的辽阔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