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夏裹笑开了。她在对丈夫道:“你以为那个羿延茂是随便让他畅游笋河的?上游建水军总部,下游建大型船厂,这整条笋河就活了。”
“沿岸的老百姓就都能找到事做了,有银子赚了,好日子就为期不远了。他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就你只会帮他数银子!”
“哦,哦哦!”崔旭之这才明白过来。他由衷地对妻子说:“镇国帝姬,难道张太学说你有治世之材!”
夏裹抿嘴一笑:“你才知道啊!”
从来没有一条河,让羿延茂如此爱恋。自从与她相遇,几乎每一个清晨和黄昏,他都要亲近她,开始着灵魂间的对话。他无数次地告诉友人或用文字描述这条江。她乳名为夷水。
爱极夏日之晨的夷水:淡紫的薄雾绸缎般披于其上,像一片云彩飘落于此,是一种宽阔的素净,岸边一排似醒非醒的树从雾里探出头或半身……
隐隐约约可见横卧河上的桥身和匍匐于水中渔船的轮廓,有人声从雾里时断时续飘来,却不见人影……走在这样一种似有若无的景致里,如同行走于虚幻的梦中。
此时的夷水,正在云间打坐,她高洁、清丽、含蓄、素朴。他想,只有在这样的早晨,夷水才找回了本原的自己。
本原的夷水是什么样的呢?她来自百越深处的崇山峻岭,是唱着山歌、跳着山舞、哼着南曲、
吟着竹枝词飘出来的。
她的童年在青山间度过。青翠的山峦给予她清秀的面容,像仙女遗留在人间的一张洁净的碧纸,铺展在人烟稀少的巴山深处;亦如一池安静的湖水,偎于青山怀中。
但是,她终归是一条河,是一条必须长大的河流。她睁着一双千丈见底的明眸,一眼便能看清她心。底滑溜溜的石头和细细长长、圆圆滚滚的麻花鱼。
初出大山的她,没见过大风大雨,她想走的更远,看见更多的风景,积蓄更多的能量,从而变成大海一分子,这是她的理想。
于是,她消隐于尘世,潜流于山洞,匍匐于荒草野径,穿行于乱石险滩。
高山的挽留,树藤的牵绊,巨石的阻挡,悬崖的警告,都没能让她停下前行的步履。她不曾回头,一路向前。
走着走着,她心底有了难言的烦恼。这烦恼来自两岸,从山谷耸起的烟窗多了起来,从那里跑来的脏水源源不断闯进夷水的怀里。
让她从深山带来的山茶花和桅子花的芬芳,竹叶和青草的香气,慢慢变了味儿。
她放慢脚步,垂首低眉,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峡谷中左冲右突,终于挣脱出来,然,舞歇歌稀词寥落,暗淡的衣裙落在平坦的大河岸边。
她放慢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比她辽阔、雄浑的长河,而这条河,横于其前。
“不错,不错!”看到眼前的地势,夏裹不由得连赞道。“将水军设在两条大河之间,即便于险滩急流的短训,又便于大河纵横的来回穿梭的长训。”
于是,她拍板定案:“水军总部就设在这儿,立刻着人在此招兵买马!”
“是!”陪同夏裹畅游这夷水的一干众人,连忙遵命从事。
“羿延茂,”夏裹笑着注视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你是打算在这儿跟田秆定一起创建南越水军呢?还是继续沿河而下,帮我督造那大型船厂?”
“沿河而下,”羿延茂单膝跪地。“督造大型船厂,陪帝姬畅游万里海域!”
“很好,很好!”对于羿延茂的回答,夏裹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