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则完完全全超出了他们的情感、他们的选择,它深入到生命的内部,它属于生命本身,在他没有失眠、没有接受种种悲观哲学之前,它早已驱动并维系着他的生命。
与这种深沉、永久的力量相比,人类的生存境况,痛苦或欢乐,疲乏或轻松,无聊或幸福,都是短暂的、即时的、飘忽不定的浮萍。
他们整日为功名忙碌,为利禄奔波,为情感所累,为情绪左右,而他们往往忽略了,在这些忙乱的生活背后,有一股生生不息、富有**的生命潜流,在它输送养分和能量,供给人类的贪欲与挣扎,希望与抗挣。
他们可以相信或反对叔本华的人生钟摆论,他们可以选择积极或者消极的人生,但是他们没有理由否认生命本身。
他们可以坚强,也可以颓废:可以乐观,也可以悲观,而生命的钟摆始终依循它固有的节拍,宠辱不惊,不计得失,无怨无悔地前行。
几年来,哈里森?悟萨在世风俗雨中穿行,他渐渐地习惯了失眠,习惯了在漫漫长夜中思考,习惯了与人生、命运之类的字眼平静地交流。
那长长的难以逾越的黑色,成为了他许多人生感悟的底色,虽然不免有些沉重,却记载他成长、成熟的履印。
白天烦乱的生活,有时挤走了过滤岁月尘埃的空间,他便坐在深深的暮色中,梳理自己的思绪。随着时光的流逝,少年那种透明、脆弱如蝉壳的心情,也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这时,当他回顾当初惊心的一瞥,和之后寻找光明的历程,他已经平息了当初的震惊。
忧郁的叔本华,视人生为苦难的叔本华也没有主动放弃这种苦难;他在向世人描绘这些黑夜,但他仍留恋这种黑色;他引导人们站在一个畸形的角落,观望碌碌尘世下人类的困境。
而他自己也颤颤巍巍跻身红尘;他用痛苦和无聊注释人生,告诉世人自杀的高贵,而自己却时时将手枪放在枕下,以免遭人暗算。
哈里森?悟萨曾想,这是为什么,是叔本华言而不由衷吗?是叔本华胆怯和虚假吗?现在,他知道,另一个大钟——生命的钟摆,在抵抗着任何一种与之背离的力量。
生命是最有力量的,即使人生有荒诞、痛苦和无聊的段落。
就在这时,他的属下匆匆地进来了,告诉他:“殿下,我们把那些从兹国送来的书信,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那些大周人的手中。”
“好!”在钟摆下无法脱身的哈里森?悟萨,终于感觉眼前一片光亮。他站了起来,似乎看到了拂晓的光亮就要来临:“命令所有的人停止后退的步伐,我们要像蛇一样冬眠,等待时机!”
“殿下,”这位属下知道哈里森?悟萨的计划,但是还有些担心。“他们会上当吗?”
“人类的猜忌是共同的,”哈里森?悟萨阴森森地笑道。“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