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一融化,就成了水。而水的春天,就集中在彼此相近的声音里。有时,很多人半天也分不清那是水声泊泊,还是黑雷鸟低吟,还是蛙鸣。
一切都汇合为水的歌声,田鹏在水面上和谐地像神羊似地叫着,山鹉和着水声发出嘶哑的声音,麻鸿神秘地呜呜不休:这些奇怪的鸟鸣全都出于春水之歌。
崔旭之以为是微风过处,一张老树叶抖动了一下,却原来是第一只蝴蝶飞出来了。他以为是自己眼冒金星,却原来是第一朵花儿开放了。
崔旭之坐在春椅前,目视着眼前的一把古琴。那是夏裹送他的。
此时,他嘴里喃喃:“春天都到了,她也该到达京城了。”
其实,别离只是一个刹那,一个瞬间……但是,那种难耐的苦涩,那挥也挥不去的孤独,那花前月下的独行,却似一串长长的冰凌花,在屋檐、心襟,斜织出千种风情,千番滋味。
不知,这世上是否有人不曾体尝过离别的滋味?
或许真的有。那么与你离别的人,一定不曾打动过你,不曾激起你心灵的火花,不曾真正走进你的视野。
或许真的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追随,那缱绻温存的相依,那不得不流泪的分别。从此,你的心就徘徊在她远去的背影中,你的目光就流连在那一片无垠的红柳丛,那一个黑夜。
好像再没有什么,能牵绕你那伤痛的心灵,再没有什么能点燃那盏灯,再没有一支曲子能反复被你弹响……
如果两颗心都能觉得别离的惊心,这份别离一定是甜蜜的,伴随着等待、希冀,一份冥想,那是寂寞时的慰藉,“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如果别离只是一方的珍惜,一已的祈求,这份单恋必定是一条长长的刀痕,深刻在那灼热的情感之树上,销损你的筋骨、血液,一棵无花果哟!
这是一段人迹稀少的路段,一辆马车就静静地停在路边。到很远的地方打探情况的周畅,终于出现守候马车的人员的眼中。
翻身下马的周畅,将马鞭丢给马童,就直奔到崔旭之的跟前。
正在握笔写字的崔旭之,便放下笔,静静地看着周畅。
“主子,”周畅擦擦脸上汗,喘着气在说。“我跑了很远,也没有见到帝姬车队的踪影。你说,她会不会不走这条道儿?”
“她这人一向谨慎,不喜张狂,善于突袭,”崔旭之便拿起手中的笔,继续练着手下的字。“她的车队很有可能不走这条道。但是,她的人必会从这条道入京。”
“可是,主子……”周畅艰难地咽咽嘴里的唾沫,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在这儿候着好些天了。”
“嗯——”崔旭之横了他一眼。
周畅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退出车外,示意护卫们小心警戒。大长帝姬对他们的爷可是从来没有死心过。
人生有很多的道理,是在别离中思索、了悟出来的。别离能让人长大,情感渐渐深沉、成熟。正是有了那么多的月缺月残,每年一度的中秋圆月才显得分外的灼烫心田。
那些哦吟别离的诗句才会变成一枝枝牵魂草,夜里风中,闪着静静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