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田野,蒲公英在吐淡白的绒绒,像个寂寞的小妇人百无聊赖,趴在午后的阳台上吹泡泡。
想起往事。那年春天,夏裹和崔旭之闲逛,在一处院落里,看见一地的黄花,在三月的阳光下明晃晃地盛开,春色奢华。崔旭之便故意询问她花名,她当时意没有想来。
经年之后,辞典的一角,迎面撞上“蒲公英”三字,几下端详,竟是诗句里的故人。于是,她与崔旭之相遇时,告诉说:某年某月某地,你问我的那野花儿是蒲公英!
崔旭之言辞吞吐。他大约是早记不起那年的满地黄花。
时间的长短,并不仅仅是以分秒和岁月的标尺来丈量的,历事多了,淡漠了,时间就远了。
有些事,隔了数年还仿佛昨日;而一朵黄花,再忆起,便已是隔了一场恋爱的时间。打住,不想。
看蒲公英,看那一团白头的花絮在风里,看蒲公英把果实当花朵开放到天涯海角,把身体里的香深深塞进泥土里。赶一场又一场的春色,即便是近于无名的卑微,也不肯缺席。
“参见帝姬!”就在这闲暇的当儿,常率例手捧着一叠画册来到了夏裹的跟前。
“常先生辛苦了!”夏裹接过那画册,一一翻来。那上面画着的是漠山关各处的排水下道图。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来到的这片时空远离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让城市规则的布局能跨越千年岁月。
“帝姬,”常率例还十分有耐心地讲解着。“我让这些下水道都能容纳一壮劳动力自由出入。这样,一旦堵塞,就能迅速疏通。”
“小了,”夏裹放下手中的画册,是很明确地告诉常率例。“我希望主下水道能容纳两三辆马车并行,支小水道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不是人,是马车,而且还是两匹马并行的马车。”
“帝姬,”常率例是吃惊地微张着嘴。“这也太……太大了吧!”
“不小了,”夏裹站了起来,注视着那滚滚流淌着的贡河。“五百年前,这儿只是一堆沙丘。五百年,这儿成了一座城。如果不把下水道做大一些,我怕五百年后,这里是沙还沙了……”
常率例微微一思索,便明白夏裹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帝姬,这可是要耗费不少的人力和财力。”
“常先生放心,”夏裹笑了。“这攸关百年的大计,我漠山关人心齐和,人力和物力足以支撑得下来。万一不够,我可以从自己的私库里支出。”
“是!”常率例不由得感慨万千。人人都说这位帝姬是个会弄钱的主。其实,他更想说这位帝姬也是个会用钱的人。瞧瞧那帝姬府,常率例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看到的最简陋的帝姬府。
而漠山关,尽管历经劫难,它却仍然是繁华依旧,同时还有许多商家继续往它这儿涌入。任何曾经领略过京城繁华的人,看到它,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京城,而且比京城还要干净,还要整齐。
这样的下水工程一旦完成,不知又要为漠山关的繁华增添几分光彩。如果女帝能亲临这儿,她也一定会将这儿设为陪都。
“帝姬,”常率例似乎又有一些新的想法。“我想用你这儿的水泥,作为下水道的主要材料,并辅以钢筋……”
“很好,”夏裹随即就给予了肯定。“你尽管去做。缺少什么,可直接到帝姬府找我。我会竭力满足你的所有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