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女帝最擅于跟时间对酌,不急也不躁。因为人不可能置身于时间之外,不可能把时间封冻,就像一条停止流动的冰河。
得学会与时间和平共处,静静地怀着一颗慈悲的心,看时间的刻刀在你的额头刻下深深的印痕,看时间的清风在你的眼角吹皱一池春水。
看着你的关节变硬,看着你的脊背弯曲,看着你的乌发,一点点浸透银霜。
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间对人,岂有恶意?时间对人,岂有偏私?“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而女帝,就是这样一个学会与时间对酌的人。她尊重时间的无私,顺应时间的洪流,所以能善始善终。
定政殿的烛火早已燃起,夏裹也退下殿去。只有她依旧眯着眼,注视着那张偌大的帝国舆图。
“乐棋子,”眼一斜,她看到了那位陪伴自己走过无数岁月的老内侍进来了。“你说,我把东南的那片地儿全部给镇国帝姬如何?”
乐棋子一听,便也抬起老眼去看那幅帝国的舆图。“陛下,太大了,几乎与礼王的封地相当。可她只是帝姬,不是帝孙,承担不起吧!”
“呵呵,如果说帝孙承担不起,我倒是相信,”女帝在用手比划着东南那块地区的面积。“但她承担得起。将来,她肯定是嫡长帝姬,位比亲王无人敢异议。”
“我还不如早点给她一块大的封地,免得将来,她阿父阿兄继承了帝位,又要颁赐给她更大的封地。到时,那些大臣们可不是省油的灯,肯定要出面驳斥的。”
“砰!”听到女帝如此一说,乐棋子心中一跳。他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既然女帝已现,何不让帝国再出现一个女储君,也全了陛下的传承之忧啊?”
听到乐棋子如此一说,女帝一怔。过了良久,女帝摇了摇头:“乐棋子,对于我登基为女帝,朝中大臣、世家真正折服的并不多。唯有你啊,处处想着如何维护我……”
“把帝位传承给女嗣,倒是一条良策。可惜,我已经冒了一个天下之大不韪。这第二个大不韪,我不敢再冒了。”
“姿汝,自她生下来,我就当她是女孩儿家的娇宠,凭借着大长帝姬,她这一生应该平安无忧。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朝中大臣,都不可能将她视为帝位继承者的人选。”
“裹儿,我的儿孙当中唯一的嫡孙女。她的阿父阿娘的确将她培养得很好,让她的身上具备了一位储君应有的资质。可惜,她上过战场,身上的血性远胜过她的阿父阿兄。”
“如果立她为储君,帝国倒是无忧,可我李家就将再无藏身之地了。到时,恐怕就连我这个曾为女帝的帝阿母,她也会抹去帝王封号……”
“陛下!”听到女帝如此一说,乐棋子脸色苍白,“噗咚”地跪倒在地上。
“我知道你是好心,”女帝却以为乐棋子在为自己才刚说错的话而自责,便上前扶起他。“担忧我这帝位的传承。放心好了,镇国帝姬有一个优点,却是我最为欣赏的。”
“她孝敬父母,重视骨肉亲情。瞧瞧这些年,礼王往我这儿送的私银,如果不是她在期间筹划,礼王那有能耐弄到这么多的银两。”
“将来,我将帝位传承给她阿父阿兄,她一定会全身心的维护帝国,保我帝国恒世永存。可惜啊,到那时,我却化成了一抹黄土。”
……
待女帝安歇后,乐棋子也退了出来。侍候他的小内侍,发现他的心情特别不错,甚至还能听到他哼一下从四季楼传出的小曲。
“大公公,”一个小内侍大着胆子问上几句。“何事让你如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