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分布草原的大小帐篷,是草原游牧民族可搬迁的房子,能够移动的家。
每年随着季节变化,水草生长干枯,牧人的帐篷驮在牛身马背,像一道游动的风景,在广袤的草原漂泊迁徙。
到达目的地,择一块向阳临水、避风平垣的草地,栽杆子、绷帐篷、钉楔角、系扯绳,一座遮风挡雨的新牧居就平地搭好。
然后,动手和泥巴,搬石头,砌炉灶,盘连锅坑,竖抽烟走气的粗烟筒,点燃牛粪或柴禾,地下铺上防湿隔潮的生揉牛皮与毡毯,帐中四周摆上日用的灶具和铺盖,数月起居的家就算安好了。
这种逐水草而迁,跟牛羊畜群走动,行哪里都不大兴土木,搭一顶帐篷就随地而居的生活方式,体现了游牧民族珍惜土地,热爱草木,重视生态,崇尚天、地、人与万物和谐共生。
此刻,夏裹就呆在这个部落里最大的一顶帐篷里。只有毡毯上血迹斑斑,其他地方的血迹都被初承睐清理干净了。
为了驱散那浓浓的血腥味,初承睐竟然还点上了熏香。这下,整个帐篷给夏裹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宗姬府。
虽然曾经听过夏裹口吐出“屠村”的话语,但那只是夏裹下达的命令,由个鞑靼部落,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有幸免。
尽管在经受家族严酷的训练时,初承睐明白“战场无亲情”的概念,但她从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不仅是亲眼目睹,还要亲身参与。尽管最后,她也杀红了眼。
瞧着初承睐不停地在帐篷里洗洗抹抹,夏裹也不出声制止。初上战场,亲手杀人的男儿,都会有如此不良的适应期,更何况初承睐这个被迫贴身侍候自己的女孩儿。
此刻,她正在对着账簿,拍打着算盘。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点糟糕的初承睐,听到那“啪啦,啪啦”的算盘声,突然有了一些好转。尤其是看到主子那副认真算账的样子,她似乎还想笑。
因为从现在这个角度看去,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主子在昨晚下达屠杀时的那种无情与冷酷,反倒更像邻居家的女孩儿,在计算着今日生意自家赚了多少,赔了多少。
“宗姬,宗姬!”几个尖兵捧着一大叠帐册进来了。“这是我们计算出的,在这个部落所获得的所有财产。”
夏裹接过最上面的帐册,打开里面的总核算数字,在跟自己核算的数字,不由得脸色大变:“不对啊!你们算出的数字,跟我的怎么相差这么大?”
“宗姬,不会吧!”其中一个汉子不由地摸摸后脑勺。夜里,变成屠夫到处杀人。天一亮,就得变成账房先生来算账。除了夏裹,任谁都适应不了这种角色的转变。
“我们照你说的,把牛羊马的价值全部转换成了银两,还把那些铁质也变为银子来计算……算了老半天,好大的一笔数字哟。如果全部卖到漠山关,拆兑成银两,宗姬,我们人人发了。”
“发,发你个头。”夏裹拿起帐本敲了一下那说话者的头。“你把帐篷里的那些东西,以及那些兽皮都没有计算在内,难怪数字会相差这么大?”
“发不了财的。这些东西就算能全卖光,我们也只能提取一成的盈利。就这一成的盈利,你们几十个人分,也足够抵得上你几个月的饷银了。”
“为什么?”那人抚着夏裹用账册打的头颅,尽管不痛不痒,但他就得做做样子给夏裹看。“那可是我们拼着性命得到的。”
“去,什么叫拼着性命得到的?”夏裹摆摆手。“说得好听点,那叫执行任务。不好听点,那就是杀人劫货。再装门面,也掩饰不了这是抢劫来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只能提一成的盈利,这是我定下的规矩。你想想看,把这些不太值钱的东西运出去,需要马匹的运费和人手帮工费。等到了漠山关,得找地方存放,这又涉及了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