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夏裹在成为教官的第一天,她的导师就送给她一个寓言,让她记住了一辈子。不,是记住了两辈子。
寓言是说,一个喜欢冒险的男孩爬到父亲养鸡场附近的山上去,发现了一个鹰巢。他从巢里拿了一枚鹰蛋,带回养鸡场,把鹰蛋和鸡蛋混在一起,让一只母鸡来孵。
孵出来的小鸡群里有了一只小鹰,小鹰和小鸡一起长大,一起在草丛里捉虫,一起在地上刨土,不会飞翔。
小鹰过着和鸡一样的生活,它不知道自己除了是小鸡外,还会是别的什么。
凝神投目到那天空,她的学员正在那蓝天之下翱翔,就像鹰一样掌控着这片天空。
搏击长空的鹰,俯瞰着茫茫红尘中,急功近利忙忙碌碌的人们小如蝼蚁,焦灼地挣扎在浮躁的纷繁杂乱里,只会惆怅哀怨,因为没有积蓄坚实而丰满的翅膀。
然而,踟蹰不前,就会失去启动飞翔的勇气和胆略。鹰能在长天翩跹起舞,得益于志存高远,得益于宁静致远,让那些奢望比飞翔技艺还高的人退避三舍。
看来,她得想办法让这些英勇而可爱的学员们知道他们是鹰,而不是一群鸡了。
因为只有鹰,才能勇敢地在清纯的自然和召唤的太阳间飞翔;在稍纵即逝的时间和广大无比的空间交汇处飞翔;向着恢宏的梦想,任风刀雪剑,仍能闲庭信步。
只要人生有坚实的支点,任它悲壮苍茫,坚毅地选择生活,生活就会快乐;只要有如此境界、如此品格、如此精神,飞翔,就不再是虚幻的梦;只要一步一步地起飞,一点一点地飞翔,就一定能飞出满天艳阳。
由于夏裹的坚持,初继之最终被妥协,把靠近军营的那片旷野,全部种上麦子。由士兵们耕种,也由士兵们收获。
只有这样,让士兵们在锻炼身体的同时,也保证了军营的粮食供应。这也确实是一举两得。可初继之总感觉怪怪的。或许在这个时空,军队垦田,是由他来打响了第一枪的缘故吧!
这是像草原一样辽阔的麦地。麦子铺展到天边时,夏裹感觉它们正在越过地平线,翻滚到地球的另一面。
伸开双手,触摸田间的麦子,绿色的麦穗温和地刺在手心,那种感觉好舒服啊。
“云开雾散艳阳骄”的天,似乎有点儿热。早上,有只布谷掠空而过,不知是故意对着她低飞提醒她,还是她的心中放不下而特别敏感,竟听到了“麦儿快黄,麦儿快黄”的啼音。
其实,即便是一次一次的不经意,只要路过麦地,她总会停下脚步,驻足凝望,甚至走近田边,用手抚摸会儿麦子。
凝望麦地,虽然只是宽宽的条幅、款款的绿意和整齐的阵容、扑面的清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然而,只要用心去看,去思,去想,眼前的密密匝匝的麦子,还有平平仄仄的诗行。
麦地里涌动的诗行里,有着麦子的隐忍和顽强,正如农谚中的“麦有穿山之力”。
寒霜萧萧,朔风猎猎,麦芽仍知难而出,从那干硬的泥垡块的缝隙中探出一绿尖儿来,接着又将嫩绿的叶片铺展,由星星点点,到绿意遍布,让秋收过后显得枯寂空旷的稻茬黑土地,刹那间溢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