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浩今天真挺难受的。
先是没想到他爸能找到这里来。
更没想到他爸能当着周希茹和周喜来的面儿打他。
一点尊严都不给他留。
他虽然还没有到15周岁，但是心智已经成熟了。
他站在校门内，跟他白远比划着手语，【你总在家里打我，我都忍了，为什么在外面不留一点余地，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白远醉醺醺地坐在校门外的土路上，半眯着眼睛，看到小浩比的手语，冷冷地笑着。
说话时都有点大舌头了。
“你啊，别总比划，你有能耐你说话啊，小崽子，要不是你，我媳妇能跑了？”
“这些年我少你吃喝了？打你两下又怎么着了，不是没打死么！”
“老子最近心情不顺畅，回来找不到你人，那就更憋闷了，你不会赚钱，那热乎饭不会做么？”
“特么的。”白远靠在墙边笑了，“还要跟别人去吃饭，就你这个蠢样，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还得给人家数钱。”
白远是特别看不上小浩。
他已经四十岁了，20岁出头跟初恋结的婚，求子求了好多年，才生下小浩。
小浩刚出生时，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爷爷奶奶家和姥姥姥爷家都争前恐后地接小浩过去玩儿。
可是幸福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小浩半岁的时候，家里人就觉得孩子好像听力不好，大家怎么喊他，他都听不见似的。
起初家里人劝他，许是孩子有自己的脾气，就想趴在那里，脖子还立不住，抬头看大人会有些费劲。
但到了一岁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会说话了，小浩还是咿咿呀呀的，走路也慢，干什么都比别人反应慢一拍。
姥爷家里受人鼓动，就趁着他去上班的时候，带着小浩去了省城的儿童医院做检查。
那天他下了班买了一堆好吃的，想要犒劳媳妇，也想请老丈人喝两口。
可等她带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老丈人一家还有他们那边的亲戚朋友站满了一屋子。
看到他进门，二话不说就要让小浩妈妈小凤和他离婚。
他肯定是不答应的。
直到小凤哭着跪在他面前说，“远哥，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生的孩子是个聋哑，让我怎么活啊，我要去外地打工赚钱，赚到了一定的钱我就回带小浩去治病。”
当时他一个大巴掌就打了过去，也像后面无数个喝多的夜晚那样，冲动下打了好几个人。
那天晚上，媳妇小凤就被她娘家人带走了。
诺大的两间平房里，就只有他和躺在炕上嗷嗷待哺的小浩。
时至今日，当时的情景白远都记得很清楚。
像是刻在脑子里似的。
他买了烧鸡买了鲤鱼，鲤鱼从塑料袋里跳出来，在屋地上躺了几个小时，扑腾了好久终于死了。
而他，枯坐了一晚上，默默地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日子照旧。
他爸妈还是会来给他看孩子。
他还要去镇里上班，赚点生活费，供养家庭。
可从那以后，日子好像就没有盼头了似的，小凤不见了，家里的合照被他爸妈给烧了。
有很多喝醉的夜晚他都在想，自己到底结没结过婚，怎么突然就有一个孩子了？
想到这里白浩笑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酒壶，又喝了几大口。
以前他不爱喝酒的，他是电工，喝酒会耽误事儿。
但自从媳妇小凤离开后，他因为长期喝酒，被单位辞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