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霖到底是没让辛安扶着自己回屋的,他觉着如今这地方虽然是自己的地盘,但是多少还是人生地不熟的。
如今又是宴请四方的架势,柳青芜同箫陌黎那边是不能没人在旁上伺候的,虽说景秀在那边了,只是好歹多一个人多一份方便。
委实是没有力气在支撑着自己往自己的房间去了,柳青霖有些挫败的做到了廊子的美人靠上,虚软的喘息着让自己得以舒缓。
柳青霖觉得自己是不爱江岭南的,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却不是相爱或者不想爱便能够相提并论了的,那是与亲爱无关的东西。便恍若,那人陪伴你走过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却在终于得以喘息的时候,那人已然不再,物是人非的窒息感叫柳青霖始终困扰。
“还是会喘不上气来吗?”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瞬一身蓝衣的站在漫天落叶之下,手中搭着白底绣字的棉衣站在那里,眸色温柔的望着坐在那里神色苍白的男人。
柳青霖是没有想到别瞬竟然回过来的,他不该是留在柳老丞相身边伺候着的吗,如何是会跑到这边来的?
想不明白的事情,叫柳青霖蹙起了眉头,连嘴角都抿在了一块儿。
“老爷说是要云游四方带着我在身旁不方便,便叫我过来寻你来了。”别瞬将手中的棉衣搭在了柳青霖的肩上,方才解释道,“我也不过方才刚到,见着有个小哥急急忙忙的往外头跑,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你身子不爽利了,便赶过来了。”
别瞬将手中提着的汤婆子放在了柳青霖怀中,终归是叹息一般的说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该是看顾着一些的,好不容易养好一些了,不能再有个什么毛病了。”
当日江岭南过世的时候,柳青霖的身子便在一瞬之间掏空了似的,后来大夫看过了开了几贴药也好了一些,却还是时常发作。大夫只说是心病,他这个当大夫的也是无能为力,无药可医。
这病根便也就这般的落下了,原本不提便也就没什么,别瞬也想着该是好了的,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今天的情况。
“如今天儿凉,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在外头待着了,回头着了凉该是你自己不舒坦了。”
柳青霖瞥了一眼自说自话似的人,最终服软的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相处大多是这样。别瞬不习惯对柳青霖强迫,多数时候都是同他念叨着说,一开始柳青霖还会固执不服。后来时候长了,似乎也就习惯了这人的管束。
歇过片刻之后,身上的气力也恢复了不少,柳青霖踱着步子往自己的屋里去。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今早儿还是冬日暖阳的,如今却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
“没想到,江南竟然也是会下这么大的雪的。”柳青霖别过头,看着廊子外面渐渐下大了的飘雪,有些感慨似的说道,“小时候下一场雪得兴奋好些时候,等雪小一些了便拉上弟弟妹妹的一块儿去玩,后来去了都城却也习惯了冬日里的累累白雪,都没了下雪时候的兴奋了。”
柳青霖因为这落雪停下了步子,约莫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出神了的看着外面的景象,原本面色苍白的脸似乎也因为往事而扬起了笑意,连眉眼都柔和了许多。
别瞬倒也没有立刻打扰柳青霖的好兴致,等待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回屋吧,换身厚重一些的衣裳再出来。”
柳青霖回过头看着别瞬,而后咧嘴笑道:“好。”
那一笑,别瞬已然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不曾见过了,他听柳青霖是一块儿长大的,同年却比柳青霖小上两个月,他是随着父亲一块儿进的丞相府,自小相识。
他已然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未曾见过柳青霖这般轻松恣意笑的无忧无虑,跟着一块儿笑开了眉梢。
柳青霖的衣裳当初是没带过来的,这趟别瞬倒是给都带过来了,什么披风长袍的满满的一箱子,放在不大的房间里面倒也显得挺有分量的。
柳青霖弯着腰翻着箱子里面的衣物,将一件白色的锦袍拿在手中:“这件是大了一些的,你先穿上吧,仗着自己会些武功身子好也不能受冻的,如若你病倒了这府上可就没人照顾我了。”
柳青霖说的也就是句笑颜,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离谱。
落在了别瞬的耳朵里头,却是完全变了味道的,这是柳青霖担心自己呢。
屋外的雪落的更大了,柳青霖不得不放弃了出门的意思,方才雪不大的时候出门叫做情趣,这会儿鹅毛大雪的出门叫做想不开。
最后一扇窗户也叫关上了,柳青霖有些无所事事的坐回到了罗汉**,方才丫鬟送过来饭食也带过来了大夫,大夫的说法无非也就是那些,莫要想太多吃好喝好的便好。
委实是,有劳这大夫大雪天的,匆匆忙忙的跑这么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