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斋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你要是杀了他跟他有什么区别？你说，除了杀人，我什么都帮你办到，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木人发出一阵呜呜声，这声音在闾丘老师耳朵里是噪声，但蕊斋听得懂鬼语，元太苏也懂，他迅速出去，在教师办公室里找到了所需的东西，拿过来给蕊斋。
原来那天才要的不过是一纸证书，是他成绩合格的证书，是他该被聘用的证书。
蕊斋带着小木人离开之前给宿舍做了一场法事，告诉闾丘老师：“你的灵符挡了这一劫应该已经失效了，你自己去庙里再求一道，而且接下来你可能有个肢体损伤什么的，都是你应得的。这间宿舍先通风个十年，每年今天都要进来祭拜打扫。”
闾丘老师一一应下，把钱打入蕊斋的账户。
蕊斋买了一张机票，在周末工作结束后来到国外，按照天才提供的地址，来到一间破旧的出租房，那里有一对形容枯槁的老夫妇，虽说还在房间里偷偷数钱，但是在外头还是在刷碗过底层人的生活。
蕊斋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父母，为了自己连儿子都可以不要，甚至不闻不问，连自己儿子已经去世了都不知道。
蕊斋低头看着小木人：“你还想见他们吗？”
木人忽然变成一堆朽木。
大概木人也已经绝望了吧，浑身的怨气都消失不见。
可能是看见父母这么辛苦，于心不忍；也可能是见到这样的父母觉得恍如隔世，没必要计较了。
蕊斋又飞了回来，带着天才去了舅舅的店，魂进入锅中之时留下一滴泪，飘落到舅舅手中。
舅舅看着那一滴泪，长叹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鬼流泪了。”
孟婆熬汤，有两种做法。
第一种做法，是以眼泪为引子：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这第八味，便是一个孟婆的伤心泪。孟婆汤八泪为引，去其苦涩，留其甘芳，如此煎熬一生，方熬成一锅好汤。
这种方法做出来孟婆汤比较纯粹，但是麻烦并且还难熬。
像舅舅就是用第二种方法：以俗世的魂灵经过洗礼、留下一身前世伤心，再配合以奈何桥畔的彼岸花为药引熬制，简单还能看好多故事。
其实不是舅舅不想用第一种方法，只是越来越多的鬼是怨恨，而不是故事，没有过往，活得简单，自然没有各种因素的眼泪。
不知道社会的进步到底是进步了什么？人的感情和真挚都消失了。
天才鬼的这一滴眼泪，便是苦泪。
舅舅一笑：“可惜没到三分，而且如今世上再无孟婆。”
是啊，就算集齐了所有的眼泪又如何？没有最后一味药引、孟婆的伤心泪，这种最纯粹的孟婆汤还是不能做的。
蕊斋很好奇：“舅舅，孟婆究竟去哪儿了？”
“也没去哪儿，”舅舅的眼里都是故事，“死了呗。”
“孟婆是神啊，神也会死吗？”蕊斋有点愣。
“会啊，”舅舅笑了，“神只是会死得比我们晚好几万年而已，但不代表她们不会被替代。”
蕊斋直觉舅舅没有全说，如果孟婆是正常死亡的话，为什么舅舅的眼里全是伤悲？
舅舅拍拍她的头：“别好奇了，她的故事不好听，你要是知道了，会难过的。”
既然会让自己难过，那蕊斋就不听了，她好不容易才能长期保持乐观，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呢？
蕊斋在舅舅那里大快朵颐，又喝了点小酒，迷迷糊糊听见舅舅在笑：“要是你妈知道，估计得打死我。”
妈？
她就没见过自己妈。
连爸爸的面容都快记不清了。
蕊斋正要睡下去，铃声响起，米律玄师的《leon》响起，她瞬间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戴瀚池的声音：“老余，下个法定节假日去一下塔克拉玛干，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