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开口，我也不开口，两个人就这么站着，面前是轰隆的水声。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后悔吗？”
荀墨渊的朋友，亲人，爱人全都离他而去……他会有一刻后悔吗？
荀墨渊声音清朗，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了我，一动不动，让我莫名发慌。转而，他笑了：“有很多时刻都后悔了，譬如在古道，我后悔没有早旻良珏一步，救了菁禾。”
我微微低眉，手腕上的灵镯有着淡淡的凉意。
“天机锁呢？”我不想多感伤，也不想与眼前的人过多纠缠。
荀墨渊却道：“菁禾愿意再与我同乘凤皇，四处看看么？”
我微微一愣，转而点头。
巨大的凤皇再次现身，浑身闪耀着淡淡的金色光辉。
荀墨渊冲我伸出手，我假装没有看见，飞身而上。凤皇顿时狂叫了两声，扑腾起来，还好荀墨渊及时将其降服住了。
凤皇在空中盘旋，叫声有些凄切。
“它怎么了？”我不禁问道。
“没事。可能是近些日受惊了。”荀墨渊说罢，驾驭着凤皇向着九天飞去。
我看着地面越来越小的百川，不禁心生了几分豪气，当年我同墨珏造不姜山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在一场浩劫之后，所有生还的人都开始活动了起来，不过短短三日，许多的地方都开始有了生机。顽强的生命，多舛的人生。
凤皇的速度很快，不知不觉间，竟然是来到了不夜城。顿时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而不夜城也化作了一片狼藉，好在渐渐地开始有人活动了。见到了我们，那些绝望的人忽地惊叫起来，带着一些欣喜。
我忽得感觉到了不对劲。回过头，看着我们经过的地方那些曾经枯败的万物，在慢慢恢复生机。而漫天的灵力在悄然游走着。
我看向荀墨渊，只见他神色如常，只是面容苍白了一些。
“停下！荀墨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荀墨渊正在以自身的魂力加上灵力为枯竭的万物注灵！
荀墨渊看着我：“菁禾，作为一个仙君，不仅仅要成为他们景仰的存在，还要为他们造福。”
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我遇见的人都这么圣母？
“不要，你会死的！”我看着荀墨渊，说道。
此时此刻，就算有再大的隔阂，也不过是云烟而已了。
“菁禾会在乎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会说这种话？”我气急，用念力指挥着凤皇向下。
荀墨渊忽地握住了我的手：“菁禾以为天机锁与我的性命哪一个更重要？”
我顿时愣住，天机锁意味着墨珏……墨珏与荀墨渊哪一个对我更加重要，这是很显然的事实。可是此刻，我却不忍心说出来了。
“胡说什么，这个怎么能够拿来比较呢。”
荀墨渊顿时笑了，转而指着鉴玉坛道，“菁禾一定还记得小骨。”
小骨……我顿时有了几分心疼，那日在封游府的少女，也就是魔族的尊使，分明就是小骨啊。
世事难料。
“荀墨渊……我不想要你死。你没有必要用你的性命去救这苍生。”我看着荀墨渊，认真地说道。
荀墨渊微微蹙眉，转而轻声咳嗽了一声。
“你受伤了？”受伤了，还这么任性，不愧是中州第一仙君。
“在菁禾心中，最重要的是天机锁……那么次要的是什么？”荀墨渊不依不饶。
我叹了一口气：“荀墨渊，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很有些受伤，但是对于我来说，没有比亲人朋友更加重要的事了。这苍生，与我无攸。”
“那么，我呢？”
那么，我呢。
我看着荀墨渊期待的目光，顿时说不出话了。
“在某一段时间了，我很开心，我很荣幸能够认识你这个朋友。”我说道。
荀墨渊忽得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小乌龟，递给我：“我们以后可能很难见面了，这个算作是离别的礼物。当初，穆有告诉我，他在玉店碰见了一个与你很是相似的人之后，我便有所察觉了，只是菁禾改变了太多。所以我一时没有能够认出来。”
转而他看着我手上的玉镯：“没有想到，菁禾还留着它。”
“穆有他……”
“他受了点伤，在天玄静养。”荀墨渊说道，“他很努力，菁禾很有眼光。”
我微微一笑，不语。眼看着荀墨渊依旧我行我素，不断地再散发着灵力，我不禁使用了缚灵术。
“对不住了。我不希望你死，就像当初在万妖域我不希望旻良珏死。”
荀墨渊微微敛眉，转而闭眼。
凤皇再次盘旋于天空之中。
好一会儿，开始飘雨了，冰凉的雨幕让人的心中不免得生出了几分凉意。
“荀墨渊……下雨了……”
“荀墨渊……荀墨渊……”
身侧的人却再无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