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忽地摇头失笑,道:“你们以为可以轻易宰掉韩某,实在大错特错,白教主当本浪子不知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吗?”伸手往发内一抹,取出一粒小珠,以指头弹上半天,再捧腹笑道:“这小珠可发出香味,使你们养的畜生能嗅出我的行踪,而老子也将计就计,借此把你们引出来。其实我的拍档大侠浪翻云一直跟着本浪子,不信让本浪子着他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白芳华等瞧他说来充满信心,不像假话。又见他明知己方有足够杀死他的能力,仍是好整以暇,一点不担心,没有逃走的打算,均惊疑不定。若来的是浪翻云,那谁都没有把握可以应付。他们能在这里截上韩柏,看似轻易,事实上不知费了多大的心力和人力。
这“珠魂追敌”乃魔门的一种秘术,靠的并非是畜生的鼻子,而是施术者经过特别训练的灵觉,类似精神感应的术法。首先挑出在精神感应上特别有天赋的弟子,传以锻炼之法,经长时间的修行,对这经过秘法炼制的珠魂生出神秘的联系感应,可在十里之内测探到珠魂所在之处,诡奇至极。他们知道韩柏重返金陵后,又猜到他必会由陆路设法赶上燕王的船队,于是在可能的路线,布下了三个有这种异能的弟子,而他们则守在一座可与这三人借月色反照直接通讯的山岗处,接到消息后,判断出韩柏的路线,恰恰把他截着。本以为韩柏救得妮娘后会立即离京,怎知这小子在金陵盘桓了个多时辰,方肯离开,等得他们几乎以为已失之交臂。
韩柏胡诌完毕,本以为秦梦瑶会立即露上一手,岂知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白芳华松了一口气,笑骂道:“韩郎真是爱闹,死到临头,还要故弄玄虚。”
钟仲游也如释重负,便要动手。韩柏苦着脸向天合十低首道:“浪大侠!不要戏耍小子了!”
众人正要嘲笑,风声响起,一段枯枝由左方林内闪电射出,直取不老神仙。白芳华等无不色变,只是此人能藏在近处而不让他们发觉,恐怕若非是浪翻云也应是庞斑了。不老神仙冷哼一声,拂麈一挥,拂在枯枝上。枯枝应拂掉到地上。
不老神仙忽地闷哼一声,晃了一下,惊喝道:“浪翻云?”众人大吃一惊,知道不老神仙吃了暗亏。
韩柏耸肩道:“还要和本浪子动手吗?浪大侠一个人怕都够你们伺候了,老子免役算吧。”
钟仲游厉喝道:“浪翻云你是见不得光的吗?本佛爷一个人就可收拾你了。”
韩柏见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心中好笑,嘲弄道:“除了天上的明月,何来有光呢!佛爷你是否患了失心疯症?”
不老神仙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白芳华一声尖啸,解符等三人忙舍下韩柏,退回她身旁,布成阵式,以应付这盛名盖天下的绝代剑手。
韩柏捧腹大笑,喘着气道:“浪翻云哪会这么东躲躲、西藏藏呢?不过人给吓破了胆,脑筋便会不灵光起来。”又压低声音道:“其实里面只藏着范贼头,全是不老仙翁今天功力损耗得太厉害了,接着本来只有三斤力道的东西,却以为是十斤重的正货,嘿!真是笑死人呢。”
以白芳华的媚功修养,也给韩柏弄得糊涂起来,这小子言之成理,唯一不合理的,就是他怎会把自己的底子泄露出来,难道他活得不耐烦了。
韩柏又嚷道:“邪佛爷不是敢挑战浪翻云吗?快到林里看看,包管你可见到比较好对付的范贼头。”钟仲游本有意入林查看,听他如此鼓励,反不敢鲁莽行事。
白芳华想起刚才凑近韩柏时,曾嗅到他身上有女儿家的幽香,还以为他在那个许时辰是到了青楼或其他地方胡混,这时心中一颤,已知林内何人。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芳华也不能不信鬼王的眼光,韩柏你果是福大命大的人,恕芳华不送了。”不老神仙等愕然望向白芳华。
韩柏脸色转寒,“锵!”的拔出鹰刀,大步朝他们走去,双目神光闪闪,冷喝道:“走得那么容易么?乖梦瑶快些出来给为夫压阵,老子要把他们全部宰掉,嘻!不过会留下两位护法仙子,因为她们对为夫总算有点良心。”
惊人的刀气,逼敌而去。他的脚步足音,生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使人清晰无误地感觉到他强大的信心和无与匹敌的气势。梦瑶之名入耳,无人不心生寒意,和听到浪翻云只有少许差别。
秦梦瑶悄悄出现在众人身后,与韩柏形成合围之势,微笑道:“夫君放心出手,小妻子为你呐喊助威。”
韩柏一呆停步,失声道:“梦瑶在说笑吧!难道要我一个人打这么多奸党?”纵使血战在即,白芳华等均觉啼笑皆非,这小子总是令人发噱。
钟仲游见他停了下来,气势大减,冷哼一声,闪电移前,两指箕张,直取他双目,右手则使出空手入白刃,抓往他的鹰刀。解符同时出手,软剑化作十多道剑影,攻向韩柏侧翼。只要能迅速解决韩柏,就不那么怕秦梦瑶了。
韩柏哈哈大笑道:“两个傻瓜中计了!”刀奔似电,连劈两刀,中断了的气势,又像抽刀断水般似分仍续,挟着惊人的刀劲,分别劈向两人。
同一时间秦梦瑶飞翼剑来到手上,朝白芳华、不老神仙和迷情、妩媚逼去。剑气遥罩,叫他们不能分身去对付韩柏。
白芳华眼中射出森厉神色,拔出发簪,冷冷道:“好!让本教主顺便报答梦瑶小姐杀师之仇。”
秦梦瑶容色静若止水,淡淡道:“找我也可以,但梦瑶却不敢居首功,我只是负责把令师逼出金陵,其他的就是浪翻云的事了。”
白方华呆了一呆。秦梦瑶忽后退一步,收剑皱眉道:“只凭白教主刚才的心神分散,梦瑶就可令教主饮恨剑下。”
白芳华叹了一口气道:“梦瑶小姐不知是否相信,芳华真的爱上了韩郎,故而心志难凝,斗志不坚。”
此时韩柏已和解符与钟仲游战作一团,难解难分,一时谁也占不到上风。不老神仙跃跃欲试,只恨秦梦瑶虽收剑卓立,但总觉她的精神仍遥制着自己,使他不敢妄动。
秦梦瑶平静地凝视着白芳华,摇头道:“教主此言差矣,你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你爱的只是权力和地位,你可骗倒韩柏,却骗不了梦瑶。”
白芳华神色转趋冰冷,忽又露出茫然之色,垂首道:“或许是这样吧!”接着厉喝道:“动手!”
疾掠而前,长簪在虚空处循着玄奥莫测的线路,不住比画,发出气劲破空的呼啸,封死了秦梦瑶所有进路。不老神仙和妩媚、迷情分由左右侧欺上,配合白芳华全力合击秦梦瑶。拖缠终于结束。血战展开。
韩柏在与钟仲游和解符两大凶人动手前,心情本是非常轻松,岂知给两人缠上后,差点要叫救命。先前宫内一战,他趁钟仲游一着之差,把他击伤败退,故不无轻敌之意,又以为他仍是内伤未愈,所以不大把他放在心上。但甫一交手,这年逾百岁的魔门高手,立即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攻击力量,而且一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只看他能这么快复原,可知他的魔功深厚至何等惊人的境界。至于被忘情师太在背上打了一掌的解符,亦不知运用了什么魔门秘法,强把伤势压下去,与钟仲游配合得天衣无缝,逐渐把战圈收紧,务要置他韩柏于死地。
此时钟仲游化掌为爪,爪化为拳,拳化作指,连变三次,点在刀锋之上,一股如山洪暴发的狂劲,沿刀涌至。韩柏虎躯剧震,往后疾退。他本欲把对方内劲吸纳,再以之对付解符。哪知这邪佛劲气里带着一丝奇寒无比的杀伤之气,若硬吸纳之,如若抓上一团藏有利针的棉团,必伤无疑。骇然下运起挨打奇功,以正反内气将之化解。但原本占着的主动之势,也因而土崩瓦解。刚被他劈退的解符见机不可失,脚步迅移,行云流水般绕往他身后,冷喝一声,手上软剑化作重重寒芒剑影,暴雨般往韩柏洒去,就像韩柏把空门尽露的背脊自动朝他送来。钟仲游施尽浑身解数,硬与韩柏拼了一记,破了他天马行空般的刀法,心中大喜,小退两步,又如影随形般欺身而上,趁着对手忙于化解他魔功的一丝空隙,配合解符的攻势,前后夹击韩柏。
“叮!”的一声响彻官道,秦梦瑶的飞翼剑与白芳华的长簪短兵交接。林路上一时杀气弥漫。
浪翻云与怜秀秀并排立在风帆的望台处,享受着迎面吹来的长江晚风。操舟者是范豹和他的手下,随行的除颜烟如外,还有另一“贵客”,就是以毒计分别害死上官飞、纪惜惜的天命教军师瞿秋白。江风吹来,拂动了这色艺双绝的名妓鬓边的秀发,自由写意,增添了她几分平时难得一见娇冶活泼的韵味。浪翻云两手负后,神色平静地看着反映着天上月照的滚滚奔流。
怜秀秀微移娇躯,香肩轻轻挨贴着这天下无双的绝代剑手,蹙眉道:“京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何竟传出隆隆炮响?”
浪翻云淡淡道:“朱元璋死了!”
怜秀秀芳躯剧震,愕然望向这轩昂男子,眼中射出恐惧的神色。没有了朱元璋,天下岂非要重陷群雄割据的乱局?
浪翻云长长吁出一口气,叹道:“鬼王的相法真厉害,看穿朱元璋过不了三天大寿之期。造化弄人,帝王将相,贤愚不肖,谁也不能身免。”
怜秀秀皱眉道:“翻云怎知皇上驾崩了?”
浪翻云淡然道:“朱元璋老谋深算,精擅争战之道,若他还健在,乱党哪是他对手,根本没有顽抗的力量。而他更不用出动火炮,徒闹得满城风雨。故此炮声一响,等于敲起了他的丧钟,天下势将有几年乱局。”
怜秀秀颤声道:“翻云不担心梦瑶小姐和她的朋友吗?”
浪翻云道:“我现在愈来愈相信一饮一啄,均有前定,担心只是白担心。何况他们若有差池,我必会生出感应,秀秀还是专心享受眼前此刻的长江美景吧!”
怜秀秀受他感染,抛开心事,俏目亮闪地看着他道:“秀秀这样算不算和情郎私奔呢?”
浪翻云哑然失笑,颇生感触。先后两次挟美离京,处境都是那么相似,这不是命运是什么?惜惜惨遭毒手,他再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在怜秀秀身上。怜秀秀玲珑剔透,见他沉吟深思,也闭上美目,静心享受与这唯一能与庞斑抗衡的剑手醉人的相处滋味。
忽闻浪翻云叹道:“黑榜十大高手,现在只剩下浪某和范良极,谁想得到半年之间,竟会生出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怜秀秀睁开美眸,看着长流不休的江水,再说不出话来。
紫禁城。朱元璋的御书房内,这回据龙桌而坐的是换上了龙袍的允炆。恭夫人侧坐一旁,黄子澄和齐泰两人则肃立桌前,向允炆报告最新的发展。允炆虽有点劳累,神情却亢奋至极。他终于登上了天下至尊的宝座,只要待朱元璋的“假大殓”丧礼完成后,将正式成为大明的君主。
黄子澄道:“燕王只得区区山东水师护航,行踪又在我们掌握中,除非他能胁生双翼,否则休想飞回老巢去。”
恭夫人柔声道:“黄卿家万勿轻敌,燕王能被老头子看得起,定不是好对付的,旗下的僧道衍更是智计不凡,与怒蛟帮的翟雨时,并称为廷内廷外两大军师,不可小觑。”
齐泰从容一笑道:“纵使他们有赛过周瑜孔明的才智,亦将回天乏力,现在天下已落在少主掌握之内,朱棣以区区一省之力,凭什么来和皇上对抗?至于怒蛟帮则既失基地,又是元气大伤,更不足虑。”
允炆欣然道:“如此朕应否立即发动大军,一举把燕逆的势力铲除?”
黄子澄干咳一声,道:“此事欲速不达,现在至关紧要的事,是先巩固朝中势力,把所有同情燕逆又手握实权的朝臣大将除去,待天下归心,再把其他藩王连根拔起,方是上策。”
恭夫人皱眉道:“这岂非予跟燕逆勾结的藩王有喘息之机吗?”
齐泰接口道:“太后明鉴,黄修撰之言不无道理,燕王或不足虑,最令人头痛的是虚若无那老贼,若他养好伤势,复出与我们作对,绝不容易应付,故必须趁此天赐良机,把一向与他关系亲密的权臣大将罢免铲除,代之以我方信任的人,否则始终是祸乱之源。”
允炆点头道:“两位卿家均言之成理。”转向恭夫人道:“母后啊!只要最终能擒杀燕逆,余子还何足惧呢?”
恭夫人感到宝贝儿子在一夜间长大了,点头表示同意后,转向齐黄两人道:“无论燕逆能否逃回顺天,怒蛟帮终是心腹大患,只看他们大破黄河帮,可知在水上他们仍是没有敌手。若给他们夺回怒蛟岛,声势重振,又少了魔师宫这对手的牵制,那时乱臣贼子,谁不依附?所以当务之急,实乃力保怒蛟岛的不失,再慢慢除掉他们深植在洞庭和沿江的势力。只要皇令能在长江通行,其他藩王纵想造反,也是无爪无牙,恶不出样子来。”
齐泰奋然道:“此事交由臣下去办,只要臣下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怒蛟帮得逞。”
恭夫人微笑道:“怒蛟帮现在虽高手如云,幸好势易时移,只要我们依照原定计划,请出一些潜隐的高手,再配合我们强大的实力,怒蛟帮也余日无多了。”向爱儿笑道:“皇儿还不下令,委任齐卿家作讨贼的大元帅?”
允炆闻言欣然下旨。齐黄两人扑伏龙桌之前,慨然受命。就在这一刻,整个争霸天下的重心,忽然转移到小小的怒蛟岛去。
白芳华的发簪眼看要刺中秦梦瑶,忽然间对手以一个曼妙无边的娇姿美态,飘退数尺,飞翼剑跳弹而起,以令人慢得不耐烦的速度横劈过来,偏又恰到好处地扫在簪身上。白芳华蓄满簪内的真气像泥牛入海,消失得了无痕迹,用不上劲,骇然疾退。左边的不老神仙,右边的妩媚、迷情二女,见状分由两侧抢上,一把拂尘、两支洞箫,狂风暴雨般向这绝代女剑侠攻去。秦梦瑶嘴角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行云流水般往白芳华飘去,同时剑光大盛,惊人的先天剑气“嗤嗤”作响,不老神仙还好一点,妩媚二女箫刃未触,早给她逼退开去。白芳华才退了五步,飞翼剑又攻至眼前,不老神仙也难以阻延秦梦瑶半刻。
<!--PAGE10-->另一边传来“当!”的一声。韩柏哈哈大笑,倏地横移,反手一刀劈出,正中后方解符的软剑,硬把对手震退两步。同时嘲笑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睡觉,不怕撞上给你害死的冤魂猛鬼吗?”
解符两眼射出狠毒神色,冷哼道:“死到临头,还要嘴刁!”
鬼魅般闪往韩柏另一侧,左袖轻扬,一蓬专破气功,细如牛毛似的细针,骤雨般朝他下盘洒去,阴损无伦。“邪佛”钟仲游此时赶了上来,不知如何两手同翻,多了一长一短两支铁笔出来。长的有三尺,短的长度刚好是长笔的一半,使人一瞧就知是专走凶奇险辣的路子。即使对着了尽禅主,这魔门上一代硕果仅存的大凶人,仍没有出动这对家伙,可见他是如何深藏不露,亦知他对韩柏恼恨之深,决意不惜一切置其于死地。
韩柏忽感笔劲逼来,吓了一跳。钟仲游倏忽间扑至身前,双笔短的迳取咽喉,长的横扫腰腹,刚柔兼备,笔未至,真劲透笔尖而出,凌厉至极。韩柏一声长啸,脑中涌起战神图录内的奇招异法,心与神守,左掌往下虚拍,震散了解符的歹毒暗器,鹰刀一挑,呛的一声,**开敌人横扫腰腹的一笔,头往后仰,叫对方短笔刺不着咽喉,同时飞起一脚,往钟仲游小腹猛踢过去,拿捏的时间部位,妙若天成,叫人叹为观止。
钟仲游哈哈一笑,攻向他咽喉的一笔中途变招,往回拉下,笔杆准确无误地猛撞在韩柏脚尖处。“砰!”的一声爆响,两人同时剧震退后。钟仲游心中骇然,暗呼魔种厉害,竟能硬挡他蓄满近百年功力的一击,更增杀死对方之心。韩柏亦是心中叫苦,他全仗挨打神功的奇妙化解方式,才挡得住对方数次全力狂击。而问题是对方因有解符助攻,故每次都能取得喘息之机,而自己则没有这种优势。解符的软剑又至,剑气森寒,罩射他左边太阳穴。
在韩柏陷于苦战之局时,秦梦瑶向白芳华攻出了五剑,同时把不老神仙和妩媚两女硬挡在战圈之外。她进入了剑心通明,一滴不漏的剑道至境,不但对身旁四名敌手洞察无遗,韩柏那边的交战情况,亦无法逃过她的慧心。白芳华魔功秘技的高强,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已青出于蓝,比单玉如还要高出半筹,而且韧力惊人。假若不用分神应付不老神仙和妩媚迷情二女,她有把握在十招之内将白芳华收拾,但多了这三个人,她却休想毫无损伤地取白芳华之命。这还是不老神仙因先前一战功力损耗过剧,使不出平时的大半功夫,否则她能否必胜,仍在未知之数。她更晓得韩柏情势凶险,动辄有落败身亡之虞。钟仲游和解符都是年老成精、狡猾如狐的魔头,无论战术战略均老辣无比,根本不予韩柏任何机会和侥幸。
<!--PAGE11-->清楚了敌我形势后,秦梦瑶已有定计。飞翼剑弹上半空,化作满天剑影,暴雨般同时往众敌洒去。白芳华成了秦梦瑶针对的主攻对象,正给她杀得左支右绌,蓦地压力一轻,正欲还攻,飞翼剑尽在簪尖前比划,似攻非攻,叫人看不破玄虚,空有绝技,却使不出来,唯有往后退开,争取回气的时间。“当!当!”两声,妩媚迷情两女的箫管,不知给对方以何种手法点个正着,剑劲透箫袭来,两女娇哼连声,硬被逼开。忽然间,变成不老神仙一人面对着秦梦瑶的飞翼剑。这晚节不保的白道巨子由参战至今,为保元气,一直没有用上全力,只以游击战法,牵制秦梦瑶,此时心知不妙,倏往横闪,意图移往白芳华之旁,免陷于孤军作战之局。
秦梦瑶以绝世剑法,营造出此种有利形势,岂肯白白放过,悠然一笑,娇躯闪移,竟掠到白芳华与不老神仙之间,右手飞翼剑有若乳燕翔空,依循着玄妙无伦的轨迹,弯向急扑而来的白芳华,另一手以一只看似娇柔无比的玉指,往不老神仙戳去。此刻妩媚迷情两人退至丈许开外,仍在运功化解秦梦瑶的先天剑劲,欲援无从。不老神仙见对方虽只一指戳来,但手法招式却精妙至无可复加的地步,不但遥制着自己所有逃路,更骇人的是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指,竟能牢牢吸引他的心神,使他宛若置身狂风骇浪、万顷凶涛之中,而偏在这狂暴的态势中,心灵涌起了至静至极的奇妙感应,两种极端对立的感觉,骇得他心悸神飞,知道自己因功力大幅减退,心神被对方所制。
不老神仙狂喝一声,勉力掣起拂尘,施出压箱底本领,拂尾猛扫敌指,只望白芳华能及时牵制对方,他便有逃生之机。白芳华何等精明,一见秦梦瑶的攻势,知她把目标移往不老神仙身上,心中冷笑,暗忖无论你秦梦瑶如何厉害,也休想在分出一半功力对付自己的同时,能击杀不老神仙这种气脉悠长,功底深厚扎实无伦的宗师级高手。娇笑声中,银簪抖出朵朵簪花,往秦梦瑶印去,不但虚实难分,且气劲嗤嗤,无孔不入地往对手袭去,务求将秦梦瑶牢牢制抓。妩媚迷情两女终是功力深厚,数息间恢复过来,两管箫化作重重光影,铜墙铁壁般配合著往秦梦瑶直压而去。这次两女学精了,魔功尽展,互为成辅,以免再给秦梦瑶有逐一击破之机。
那边厢的钟仲游和解符,一直留意这边的战况,知道时机已至,只要能损伤韩柏,定可分这仙子的心神。由开战至今,战情虽凶险万分,其实两人均有所保留,只以车轮战法损耗韩柏的功力,使他难有喘息之机。现在既打定主意痛下杀手,立时全面发动攻势。首先钟仲游把魔功提至极限,真气泉涌,透笔尖而出,再次以长笔取上,短笔取下,疾攻韩柏面门和下阴,速度不同,刚柔有异,功力之精纯深厚,确是惊人之至。
<!--PAGE12-->解符手中软剑画出一道寒芒,人随剑走,硬往韩柏撞去,极尽阴毒狠辣之能事,叫人有莫之能御的感觉。韩柏表面虽被夹攻得气虚力怯,可是他的魔种乃魔门瑰宝,天性能克制任何魔门功法,更兼道功魔种大成,道魔二气循环不休,无有衰竭,损耗的只是气力,真气却是丰沛澎湃,在此压力骤增的时刻,仍能临难无惧,一声长啸,竟往上跃起,手中鹰刀化出重重刀浪,往下方两人罩击而下。但亦是无可奈何,任他如何厉害,终难以同时应付两大魔头的全力一击。换了是庞斑或浪翻云,亦唯有以种种战略,避免此种不利的形势。钟解两人同时大喜,韩柏身在虚空,虽可暂时躲过被前后夹击之厄,但哪能持久,分别使出拖吸之力,务要把他牢牢扯着,欲遁不能。
鏖战至今,两方的战情均到了决定性的时刻。秦梦瑶的灵觉一直紧紧和爱郎联结在一起,对韩柏的心意洞悉无遗,淡逸微笑中,飞翼剑羚羊挂角般点在白芳华簪尖之上,却没有发出兵刃交击的声音。白芳华见秦梦瑶竟蠢得来和自己在内劲上见真章,心中狂喜,全力催劲,忽感不妙,对方宝剑竟是虚虚****,自己簪内蕴蓄的真劲有若石沉大海,无影无踪,吓得魂飞魄散,惊知中计。这也难怪白芳华,哪想得到秦梦瑶的道胎内暗藏魔种,根本不怕她的魔功,故能在出其不意下,不但化去她雷霆万钧的一击,还顺手牵羊地把她的劲气借去,以之对付另一边的不老神仙。秦梦瑶这一着非常冒险,假设白芳华看破她的手法,有所防范,那她不但借功不成,还会身受其害。于此可见高手争锋,胜败实只差一线,谁犯错误,谁就要惨承苦果。
秦梦瑶这时玉指点在不老神仙拂尘上,此曾享誉白道的至尊人物,浑身剧震,横退开去。秦梦瑶轻轻一叹,飞翼剑回飞而来。不老神仙正拼力化解秦梦瑶指尖袭来的真气时,倏地前后左右尽是如虹剑气,狂喝一声,把拂尘抖得笔直,脱手弹出,电射对手,同时两手挥出万千掌影,作最后挣扎。这时妩媚迷情刚好赶至,全力往秦梦瑶攻去。秦梦瑶剑气再盛,像给一朵仙云托着般疾升半空,驭剑而行,以一般人肉眼难辨的速度,身剑合一,化作一道虹芒,往韩柏的战圈投去。
韩柏和钟仲游、解符三人已到了生死立判的时刻,三人额角渗出了汗珠,对他们这种魔功深厚的人来说,这种异常之象,正显示三人均透支了真元。解符此时软剑由硬化软,软鞭般向正往下落来的韩柏抽去,岂知真气一滞,竟缓了一缓,骇然下知道内伤正处于发作边缘,哪还敢逞强发劲,改攻为守,双膝屈下,软剑在头上化作护身剑网。韩柏早先刹那间于虚空处连挡两魔头迅雷急电的十多击,本是危如累卵,现在蓦地压力一轻,有若鸟脱囚笼,狂喝一声,鹰刀全力往钟仲游破空而来的双笔劈去。
<!--PAGE13-->钟仲游积近百年魔功,岂是泛泛之辈,更知秦梦瑶正凌空驭剑来援,要杀韩柏,仅剩此唯一良机。他的面容立时变得冷酷严峻,气势阴森冷厉,双笔突生变化,波谲云诡,强猛中含着至阴至毒的真气,欺韩柏魔功比不上他的深厚,只要刀笔交触,韩柏因真元损耗得比他更厉害而略有不济,那丝阴毒之气可侵入对方经脉脏腑,使对手永难痊愈。交手至今,他已大约摸清韩柏化解他魔功的方式,但他为人深藏至极,直到此关键时刻,才猛施杀手,务使对方猝不及防下,中他的毒计。韩柏此刻心灵澄明通透,虽及不上秦梦瑶的剑心通明,亦所差无几,立时发觉敌手有异。一声长啸中,脑海自然地涌起战神图录的景象,刹那间心神嵌入了大自然的天心里,只觉天地精气,与自己冥合为一,无分彼我。心领神会下,鹰刀卷罩而下。这也是他福缘深厚处,若非解符内伤发作,这次他势必难以有命离去。
“呛呛!”两声激响,韩柏往上抛飞。钟仲游全力两击,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壁,奇功毒劲,尽给反弹回来,难过至极,被迫滚地化解。解符回过气来,要趁韩柏真气近乎虚脱之际,凌空进击,秦梦瑶人未至,剑气先至,骇得他慌忙移开,免致在气机牵引下,成了秦梦瑶这蓄满剑势一击的唯一目标。白芳华等掠赶而来,却慢了半步。秦梦瑶宝剑化作千道寒芒,压制着下方诸魔,凌空会上韩柏,伸手搂着他的粗腰,横空投入月夜下的密林里,迅即消没。
白芳华等赶至刚弹起来的钟仲游之旁,均面面相觑,想不到以己方如此实力,尚奈何不了对方两人。不老神仙则凝立原地,本若婴儿般嫩滑的容颜现出纵横交错的皱纹,颓然一叹,坐倒地上。猛地涌起满腔悔意,一念之差,致落得今日之果。白芳华等均嗒然无语,心知他气门被破,神功尽废,以后再难争霸江湖。对这样一个曾叱咤风云的人物来说,那比杀了他更令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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